1993年,我第一次出国,去参加在芬兰举办的一个世界民俗组织的暑期国际研讨班(FFSS)。因为没有直航的飞机,我要在莫斯科住一夜,然后转机到赫尔辛基。尽管此后经常出国,但是独自一人出国的经历已经不再。现在想想一个人出国都发憷,怎么当初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呢?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如此。
当然有比我勇敢的。在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西服革履的先生,一直不说话,直到要填出关登记表时,他要我帮他填表,原来他竟然一点儿外语都不懂。我问他出去干什么,他说做厨师,朋友对他说上了飞机就没事了,出关就有人接,也没说填表什么的事。好在莫斯科就是他的终点站,我帮着他顺利地出了关,他的朋友如约等在接人的地方。出了关,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出现了——接人的人一队一队地排成若干行。我很奇怪,他们这是干什么?一打听,原来都是接人的。后来才知道,俄罗斯人守秩序,热衷于排队,干什么都排队,不像我们中国人,有两个人就挤,争先恐后。直到2008年奥运会之前北京才有了排队日,争先恐后的状况大为改观。
在芬兰的日子过得很快,两周的会期很快过了一半,因为整个会议也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所以还认识了若干国家的朋友,英语水平迅速提高,连孟加拉和印度的英语也能听懂七八成。中间,遇到来自东北的一个代表团,说是文化交流,不知为什么没带翻译,原本那个小姑娘绊绊磕磕的英语把她的领导领出了国,但真到了谈判的时候却死活不肯当翻译了。看在东北老乡的分儿上,我仓促上阵,居然使双方满意,合作项目谈成了。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学英文最大的用武之地了吧,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会议之余闲逛,在市场上碰到了几个中国留学生,互相简直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他们让我去做客,包饺子聊天,这一聊就晚了,天都黑了,虽然我有点紧张,但坚持要自己回酒店,因为已经耽误他们很多时间了,好在他们说社会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到街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出租车来,我想找个人问问有没有公共汽车可以到酒店。正想着,迎面来了个人,晃晃悠悠冲着我走过来,我还没说话,他先张了嘴,问需要什么帮助,酒气和他的问话同时到达。我拿出酒店的房卡,问有没有到这里的巴士,他眯着眼睛看看房卡,拉着我的手说:“我,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去。”天哪,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是不是知道我的酒店,还能不能开车,这黑咕隆咚的晚上,我怎么敢上他的车?就在我俩相持之时,会议负责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甚至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但是他的话我却记住了。他说,芬兰人很热情,但是,一定不要和醉汉纠缠,他们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有什么要求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帮助你,包括你想会见你的中国朋友,会议都可以帮你安排车子。天哪,我在芬兰哪有什么朋友,不过是他乡遇“故知”罢了。多年以后回忆这件事时我仍然后怕,我不能想象,在那人生地不熟、漆黑的晚上,如果他不出现,会是什么结果。我会永远记住他。
芬兰土尔库大学口传文学档案馆
芬兰土尔库大学口传文学档案馆(The TKU Archive at the University of Turku)成立于1964年。土尔库大学民俗学系与比较宗教学系联合,将在田野工作及其相关研究中所获得的资料进行归档并保存,以声像研究与教学为特点,在规模上仅次于芬兰文学学会口传文学资料库(赫尔辛基)。第一批录音调查磁带是由著名的资深学者劳里·杭柯在20世纪50年代搜集的,随后逐步形成了以科研项目为导向的口头传统资料库。
该库搜集的资料包括书面资料(复制的资料、手稿、录音记录本与各类田野笔记)、录音资料(磁盘、录音带、微缩磁盘)和视觉资料(录像带、摄影照片、胶片)。
多年来,该库也为“世界民俗学者组织”举办(The Folklore Fellows Network)暑期国际高级研讨班(FFSS),为各国培养口传文学研究人才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因而也使得芬兰成为世界口传文学研究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