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尹梨胭被无罪释放了,直接由魏无心带回了镇南王府中。尹梨胭不明所以,她既然身犯行刺皇后的大罪,又怎么会轻易的被释出牢狱?更何况皇后与太子也不像那么容易相与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尹梨胭正瞧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发呆时,飞雪推门走了进来。
“飞雪!”尹梨胭抬眸看向脸上洋溢着浅浅笑意的飞雪,轻声叫道。
飞雪走到榻边,在尹梨胭身旁坐下,将手中的紫色药瓶放到榻上,凝着尹梨胭包裹得像粽子一般的手,眸中流溢出一丝疼惜:“梨胭,很疼吧?”
“不疼!”她替自己挡下杖棍,又带伤向纳兰清川求情,对于飞雪,尹梨胭心中是感激的。她红唇抿起一抹微弯的弧度,清丽却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呢?你呀!别嘴硬!”飞雪嗔怪地道,抬手便去解尹梨胭手上的绷带,“来,我给你换药!”
尹梨胭将手放在膝盖上,任飞雪替她拆解着绷带。绕着手指包裹的绷带,因为血液凝固的原因,有些地方已经与破损的皮肉粘连在一起,微微的扯动也牵引出剧烈的疼痛来。如水的瞳眸如镶了钻石般,闪烁着盈盈的波光,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就是不肯落下来。
飞雪拆完绷带,看着眼前那本该是十指纤纤美玉般的指头,硬生生地被夹得变了形,皮肉破损,向外翻卷,暗红的血色缓缓自破损处渗出。她的心不禁针扎似的一疼,明亮的双眸中蕴出一层水雾来。
“这些天杀的,居然下得去手!”飞雪低咒了一句,赶紧将榻上那药瓶扭开,往尹梨胭十指上涂好药,不多时便包扎完毕。
“谢谢你,飞雪!”尹梨胭看了看包扎好的手,抬眸凝着飞雪,诚挚地道谢。
“唉呀,小事一桩嘛!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么!”飞雪笑道,话落却蹙了蹙眉,垂下密长的羽睫,目光瞬间有些黯然,“你真要谢的话,就谢王爷吧!这瓶金风玉露膏,可是他特地让我拿来的哦!”
听到飞雪提起纳兰清川,尹梨胭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了开去,如水的瞳眸中掠过一抹清冷的流光,心口莫名的一阵灼疼,低声道:“飞雪,不要提他,好吗?”
“梨胭,王爷他一一”飞雪秀眉迅速蹙了蹙,她明明感觉到尹梨胭对王爷并不像表面的冷淡,而王爷也对尹梨胭与众不同,为何两人就不能坦承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呢?难道这段刚刚萌芽的爱情,一定要断送在家仇国恨之中吗?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尹梨胭抿紧了红唇,将飞雪的话打断。她不要听,她也不想再听到纳兰清川的名字。她的心已经乱了,她恨纳兰清川,她应该恨纳兰清川的!
“飞雪,我要休息了!”尹梨胭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便侧身躺倒在了榻上,背对着飞雪,双眸却睁得老大,根本没有一丝睡意。她只是心太乱,乱得不想再去想。
飞雪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目光凝在尹梨胭纤瘦的背上,缓缓道:“我说完最后一句便走,梨胭,不管你相不相信,王爷他是真的对你上了心的。这几****被押在大理寺监牢中,他没有一夜是安寝的!”说罢,见尹梨胭仍旧没有动作,再次叹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
乌云一般的墨发轻覆住尹梨胭半边脸颊,鼻子微酸,钻石般晶莹的眼中便拢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对自己上了心,真是可笑!他只不过是怕自己会指认他是幕后指使者而寝食难安吧!透过那层薄薄的水雾,尹梨胭瞟了眼浅紫色的少帐,最后回到自己几乎被废掉的双手上,一瞬间只觉得凄凉无比!她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好想回家!
想着想着,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轮暗红的夕阳挂在遥远的天际,将沉未沉,夜幕即将来临!
一天未曾进食,此刻肚子咕咕叫着,饿得着实难受。尹梨胭在这王府中身份特殊,却也没有人可以使唤,不过即便此刻有人可以使唤,她也不愿意使唤别人。舔了舔嘴唇,她披了件外衣,便向厨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黯了下来,王府各处都挂起了灯笼。尹梨胭拐过两道回廊,走到园中假山前时,却蓦地顿住了脚步。她靠在假山上,偷偷地向假山后的一处花圃望去,那里一个身着深黑裹了金银边的袍子的男子迎风而立,如芝兰玉树般挺拔俊秀,五官如雕刻细致的美玉,深邃的眼一如此刻的夜色看清里面的情绪波动。这人自然便是镇南王府的主人纳兰清川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几乎与黑夜同色的男子,那男子躬身而立,神情谦卑,却在尹梨胭悄然靠近的一刹那,警觉顿生,眉毛一挑,矫健的身形倏忽一闪,瞬间便落在了尹梨胭的身前。尹梨胭只觉得肩胛骨一痛,整个人已经如柳絮蝴蝶般飞起,嘭的一声落在了纳兰清川脚下的草地上。她双手受伤,不敢以手撑地,所有的重量皆贯注在了臀部,摔得她蹙紧了眉头,痛呼出声。
“是你!?”纳兰清川深幽如潭的瞳眸微微一眯,一道森冷邪妄的光芒迸射而出,直直地落在尹梨胭的脸上。尹梨胭被摔掼在地,双手又被缠得像个粽子,无法借力。她以手肘撑地,半躺半坐地横卧在地上,如水的眸子迎上那森寒的眸光时,也不禁心中发寒
“你下去吧!”纳兰清川修眉深蹙薄唇紧抿,侧首缓缓对身旁的黑衣人发话。那名男子淡淡应了声是便依言退下,瞬间便隐入了浓浓夜色之中,再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
尹梨胭手肘与脚并用,想要爬起来,慌忙之中挣了几下都又再跌倒在地。纳兰清川修眉一凝,腰微微躬下,大掌一伸,拽住尹梨胭的胳膊,一把便将她拉了起来。
纳兰清川的视线自尹梨胭缠满绷带的手上缓缓移到她苍白如雪却莹泽如玉般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的话语随之响起:“你在偷听我们谈话?”
“我没有!”尹梨胭面对面直视着纳兰清川深邃的眸,矢口否认。天老爷作证,她才刚刚靠近假山,发现有人在花圃之中,便被他们发现了,哪里有时间偷听他们谈话!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纳兰清川步步紧逼,瞳眸眯成一条缝,薄唇抿起冷冽的弧度。
“我,我到厨房去!”寒冽的气息扑面袭来,将她紧紧包裹。她的肚子适时得咕噜一声,尹梨胭吞了口唾沫,脸微微发红,她赶紧垂下长长的羽睫,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饿了!?”这句既是疑问,又是肯定句。纳兰清川紧抿的唇线微微一弯,冷冽寒凉的气息瞬间散去,带着一丝调侃与玩味的道。
尹梨胭紧低着头,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进去。纳兰清川却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腰,向假山外行去,路上遇到巡夜的侍从,便吩咐他将饭菜端去他的寝房。
很快,精致冒着热气的饭菜便被端了来。尹梨胭看着满桌的饭菜却不禁蹙紧了眉,纳兰清川瞟着她笑了笑,举筷夹起一块炖鸡肉便往她嘴里送去。尹梨胭看着送到面前的炖鸡肉,怔住了。
“你不张嘴,是准备让本王用嘴喂你吗?”纳兰清川修眉微凝,作势便要去含那筷上的鸡肉。尹梨胭闻言一惊,赶紧张嘴含住那块鸡肉,细细咀嚼起来。
纳兰清川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庞,眉目之间全是暖融融的笑意。一顿饭便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吃完了,因为是由纳兰清川喂食,尹梨胭尴尬之下并没有吃太多,却也足够抵住饥饿了。
尹梨胭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让她局促慌乱的房间,刚刚站起却被纳兰清川扣住腰肢一把拽倒坐到了他的腿上。尹梨胭密长的羽睫扑闪着,乌黑如葡萄般的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目光无处投入,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纳兰清川忽地将脸贴近,伸出舌头在她嘴角一舔,便将粘在她嘴角的一粒饭卷入了口中,吞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尹梨胭的脸上,纳兰清川出乎意料的动作更让她措手不及,心扑咚咚地跳了起来,一张脸瞬间便烫如火炭。纳兰清川却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将薄唇移到她唇上,辗转贪恋的吸吮起来。
尹梨胭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理智让她抗拒,可身体却本能的对纳兰清川的碰触产生了一丝向往。在理智与身体本能抗争的瞬间,纳兰清川已经长驱直入,撬开了她的牙关,与她的香舌共舞,翻卷狂扫,不放过她口中的任何地方。
渐渐地,尹梨胭开始神思不属,闭着双眼任紧扣着她腰肢的男人狂猛霸道的亲吻。这一刻,她醉了!也许人生醉一次也好,太过清醒的人生会让人难以承受!她任纳兰清川将她抱到榻上;任他扯碎她身上单薄的衣物;任他的大掌覆盖上她的柔软一一
整个过程中,纳兰清川虽然沉迷于****之中,却始终注意着不触碰到尹梨胭受伤的双手。云雨过后,纳兰清川拥着尹梨胭,深幽如潭的目光凝着她依旧缠满绷带的手,似向她承诺,又似自言自语般冷沉道:“谁敢弄伤你的双手,本王便让他一辈子也拿不了筷子!”
纳兰清川说这话时语气森寒阴戾,听得枕着他手臂的尹梨胭也微微发怵。不过尹梨胭也没有在意,自从亡国之后,她受的伤害还少吗!就说眼前这个男人,也曾经差点杖死她,虽然那是因为他误会了她。尹梨胭不知道的是,在纳兰清川说了这句话后的某个深夜,大理寺官员莫锋在赴宴后回府的路上,被一帮来历不明的人自手腕处割断双手,其时血流如注,要不是打更的经过发现,这位曾经对尹梨胭施过捋刑的官员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横死街头。
凤栖宫,内殿里只剩下慕容清漪与纳兰净瞳母子二人。
慕容清漪微眯着凤眸,沉下脸,坐在檀木凤椅上,看着一旁的纳兰净瞳,话中带着一丝责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在你父后面前帮纳兰清川说话?”
“母后息怒!”纳兰净瞳提起几上茶壶替慕容清漪斟了一杯茶,这才笑道,“儿臣自是有理由的!”说罢,纳兰净瞳忽地挪了挪身子,将嘴凑近慕容清漪的耳朵,一番低语。
慕容清漪脸上神情便随着纳兰净瞳的一番耳语而不停变幻。先是惊喜,后是深思,最后便有些犹疑。她瞧了眼说完话的纳兰净瞳,黛眉微蹙,狭长的凤眸中流露出一丝既忧且喜的神色:“这样,能行么?”
“母后放心,儿臣全都安排好了!担保人猎之后,母后再也不用见到那个可恶的人!”纳兰净瞳阴阴笑着,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一一
太子东宫中,凤轻舞想到刚刚偷听到的谈话,斜飞入鬓的秀眉不禁深深蹙紧。太子到底打算如何对付王爷呢?太子真的是打算在人猎中除掉王爷吗?可为何人猎会延期半月举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