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梨胭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身上已经被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囚服,一个占据了囚服三分之二面积的囚字深深地印在囚服上,罩在她瘦削单薄的身躯上,显得更加的宽大。她茫然地看着脚上精钢制成的镣铐,清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得如天山万年不化的积雪。监牢寂寂,连呼吸声都充耳可闻。
忽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牢门外缓缓传来,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尹梨胭,出来!”一名年轻狱卒站在黑黝黝带着一丝森寒之气的牢门前,掏出一串钥匙将精铁制成的锁链打开,冷睨着里面的尹梨胭,道。
“去哪?”尹梨胭抬眸凝向那名狱卒,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大人提审!快点儿!”那名狱卒声音中满是不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究是要面对的,尹梨胭敛下眸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跟在那名狱卒身后,向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幽暗甬道而去,沉重坚硬的镣铐在地上拖曳出沉闷的声响。她每前进一步,镣铐便在她纤细白嫩的脚踝上一撞,很快白皙的肌肤上便印上了一圈淡红色的痕迹。她忍着痛,步子一点都没有因此而缓下来。
终于,在绕着甬道七弯八拐的走了一圈之后,尹梨胭被带到了一间四面密封的房子里。房中摆放着各式刑具,地面洇黑,空气中充斥着物体腐烂的霉味与淡淡却萦绕不开的血腥气,直欲令人作呕。
幽暗的房间里,只有四面墙壁上挂着的燃烧中的火把照明,火光明灭,越发显得室中森寒阴冷。尹梨胭眯了眯眸,再次睁眼时,终于发现了坐于房子正中,刑架对面的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两撇胡须不长不短,微微向两侧延伸,就像一个草写的‘八’字一般,他眉宇轩昂,眼角边有几条皱纹若隐若现,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渗透着阴冷的光芒。
“见了大人,还不赶快跪下!”那名将尹梨胭带来的狱卒见她仍旧挺直了身体与中年男子冷冷对视,不禁皱了眉头,冷声呼喝。
尹梨胭没有跪,却笑了笑。
那名狱卒眉头皱得更厉害,迅速瞟了一眼上方的中年男子,生怕被上峰责怪,他抬脚便在尹梨胭的膝弯处一踢。尹梨胭受力不住,跌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那个意欲行刺皇后娘娘的尹梨胭?”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尹梨胭,终于开口,眸中光芒一闪,是属于男人的惊艳。
“我没有行刺皇后!”尹梨胭密长的羽睫缓缓抬起,如水瞳眸中流溢着清冷的波光,心中却不禁疑惑,大理寺会审怎么会是在这间小小的刑室中!
那中年官员被尹梨胭冰凉的目光盯得一颤,急忙收回目光,正色道:“大胆尹梨胭,人证物证俱凿,你还想抵赖!本官再问你,是否是镇南王指使你做的?”
尹梨胭闻言,眸光清亮,心中不禁冷笑。这人一定是皇后派来的,才一问话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们的目的便是让她指证纳兰清川是幕后主使!本来站在她的立场,指证纳兰清川,然后让这个害得她国破家亡,身心受辱的男人获罪,是想都想不来的一件对她大有利溢的好事,可为何,她的心在这一刻竟有所犹疑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行刺皇后!”尹梨胭再次声明,她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
“哼!嘴这么硬,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学聪明的。”那中年官员面色阴戾,说出的话更是森冷无情,他朝一边站着的狱卒冷声吩咐,“来人,捋刑侍候!”
旁边的狱卒听令,不多时便拿来了一副精竹制成的捋具。尹梨胭向那捋具瞟了一眼,只见那捋具由数十根一指宽一寸来厚的金丝竹制成,竹片由天山雪蚕丝串联在一起,根根竹片已经不复原有的色泽,而是泛着黑红的暗彩,那上面还隐隐飘散着鲜血的气息,也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副捋具吸食了多少人的鲜血。
“大人!”那狱卒手拿捋具,看向那中年官员,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副吸食了无数人鲜血的刑具套在眼前这双纤细的青葱十指上。
“尹梨胭,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招是不招?”那中年官员眼神阴戾,也不回答那狱卒,直接盯住尹梨胭清丽漠然的脸庞,声声道。
尹梨胭如樱的红唇勾起清凉的笑意,高傲的昂着尖瘦的下巴,毫不畏惧地望着那中年官员,冷冷道:“我没有什么要招的!”
“好,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官也不再与你废话!来人,上刑!”那中年官员眸中戾色划过,面上青筋微微暴起,似乎被尹梨胭这样不识时务惹恼。
那狱卒领命,向一旁的另一蓝衣狱卒递了个眼色,那狱卒迅速蹲下身来,将那副捋具往尹梨胭的手指上套去,而那蓝衣狱卒也蹲下身来,拉住捋具的另一端。捋具瞬间收紧,纤纤十指被夹在竹片中,鲜血迸出,惨不忍睹。
“啊!”幽暗森寒的室内,立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呼。
尹梨胭痛得撕心裂肺,如水瞳眸中也盈满了朦朦的水雾,十只手指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两名狱卒放松了手头的捋具,那钻心的疼痛却还在延展着,流遍尹梨胭全身的血液与肌肤。
“说,是镇南王指使你行刺皇后的!”中年官员冷眼看着受捋刑后,脸色苍白如雪,额头大滴大滴泪珠滚落的尹梨胭,沉声道。
“人就是再问千遍,问万遍,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行刺皇后!”痛楚稍稍淡去,尹梨胭泪眼朦胧地望着中年官员,胸脯因疼痛而上下起伏。
“继续用刑!”见尹梨胭依旧不松口,那中年官员脸一沉,冷声命令。
“啊!”随着两名狱卒的再次拉拽捋具,尹梨胭被夹在捋具中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骨头都似乎要被夹断了。人都说十指连心,这夹指之痛,更甚。
温热的带着一丝腥味的鲜血自竹片上蔓延,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那疼痛已经快过了她能承受的限度,捋具却还在一寸寸收紧。终于,尹梨胭熬刑不过,昏过去了!
左首那名狱卒急忙伸出一指,探了探尹梨胭的鼻息,然后望向上方的中年官员:“大人,她昏过去了!要不要泼醒了,继续?”
右首那名狱卒,看着痛昏过去的尹梨胭仍旧夹在捋具中血肉模糊的手指,眸中迅速闪过一丝不忍,向中年官员跪禀道:“大人,要不然趁她昏迷,直接拉了她的手画押便是!不需再费神与她周旋!”他只是不想再对眼前这个清丽绝尘的女子动刑,就算要让她死,直接一刀便是,这样折磨,真的让人看不下去,更加动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