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儿,你认识他?”慕容清漪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总觉得儿子刚刚叫出的名字有些耳熟,她微蹙了眉,看向纳兰净瞳。
“母后,她就是南楚国昭阳公主尹梨胭!”纳兰净瞳大掌一伸,一把摘下了尹梨胭头上戴着的帽子。一头乌亮的青丝在瞬间披散了开来,如水银般倾泄在肩背之上,有一小缕轻轻地搭在了粉嫩的脸颊上,使她清丽的脸庞蓦地增添了一丝妩媚的撩拔之感。
慕容清漪凤眸陡地一眯,森寒阴戾的光芒自眼底迸射而出,直直攫住殿中央墨发披散却身着太监服的尹梨胭。原来她就是那个人称龙铖第一美人的南楚国公主,那个在教司坊中害得她宝贝儿子身受重伤的女人!
“你想怎么样?”尹梨胭突然被拆穿女儿身,蹙紧了秀眉,抚着被攫得生疼的下颌骨,黑如曜石的瞳眸中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毫不畏缩地与纳兰净瞳对视,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寒冽的气息。纳兰净瞳曾因她而受伤,今日她落到他的手里,他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吧!
纳兰净瞳正准备说话,一个粉衣小宫婢便匆匆跑了进来,福身向慕容清漪行了一礼,禀报道:“娘娘,镇南王爷在殿外求见!”
那宫婢话音刚落,殿中三人的神色立变。尹梨胭着实没有想到纳兰清川竟然会找到这里来,她的心忽然一窒,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拂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纳兰净瞳眸光越加深邃,唇角勾起的笑容越发邪肆。
慕容清漪凤眸寒冽,缓缓坐直身体靠在檀木凤椅上,淡淡道:“让他进来!”纳兰清川,他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吗?
很快,纳兰清川便走了进来,他依旧一袭朝服,眉眼间隐隐有些倦怠,看起来应该是下朝之后到处找她,没有回王府,便直接找到这里来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纳兰清川进得殿来,一眼都未看长发披散身着太监服的尹梨胭,直接便上前向慕容清漪躬身行礼,样子谦恭。
“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镇南王居然想到来本宫殿中?”慕容清漪勾唇浅笑,那笑却未达眼底。
“皇后娘娘说笑了,微臣听闻皇后娘娘身体抱恙,特来探望!”纳兰清川俊秀阴冷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浅笑,恭敬却不失风度地答道。
“哦,镇南王有心了,既然来了,便一起用膳吧!”慕容清漪斜瞟了一眼身旁的纳兰净瞳,与他眼神交会一刹后,再次凝向纳兰清川,妆容精致的脸上淌徉着温软却幽暗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清川似乎这时候才看到尹梨胭一样,深幽如潭的瞳眸冷冷地睨向被两名侍卫扣住手臂的她,修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俊逸的面庞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本宫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慕容清漪与纳兰净瞳对望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狭长的凤眸深凝着纳兰清川,“镇南王爷的奴宠居然会假扮成太监潜入本宫的殿中,竟欲行刺!”最后一句话说完,慕容清漪笑意更深,纳兰清川的眸色亦是蓦地一冷。
意欲行刺!?呵呵!尹梨胭如樱的红唇不禁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只不过是被误叫来传菜却不小心打翻了菜盏而已,却被说成是竟欲行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所以的解释都已无用,她将眼角余光瞟向纳兰清川,这一瞬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会如何应对!
纳兰清川的眉又蹙紧了一分,慕容清漪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将他也代入了竟欲行刺当朝皇后的事件中来。他虽身为北燕重臣,权倾朝野,但是也因此竖敌甚多,若这竟欲行刺当朝皇后的罪名成立,必会将他打入地狱之中。又有谁会相信他只是带着尹梨胭入宫见见尹煜城而已,更何况本该在教司坊的尹梨胭居然来了皇后的凤栖宫中!
“镇南王不说话,难道是默认了吗?”慕容清漪凤眸中透出一丝得意的笑,冷冷凝着纳兰清川俊秀阴鹫的脸,很满意的看着那张风雨来临亦从不变色的脸上闪过浓浓愁色。
此时,内殿纱帘后隐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密长的羽睫轻轻向上掀起,狭长的凤眸透过纱帘,一瞬也不瞬地凝着纳兰清川俊美无俦的脸庞,心跳如擂鼓。原来是凤轻舞换过衣服,敷好了烫伤膏,正准备出来时,却见纳兰清川突然来到殿中,便凝住了脚步,躲在了纱帘后。
此刻她的眼她的心都倾注在了纳兰清川的身上,眉目间隐隐透着一丝忧虑。皇后与太子早就视纳兰清川为眼中盯肉中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纳兰清川一向谨慎,从未被皇后太子抓住把柄,但今日他却因为那个女人,掉入了皇后与太子无意布置的陷阱之中。他到底会如何做?
“皇后娘娘饭明鉴,微臣只是在想,尹梨胭不过是本王府中的一个奴宠,怎么能如此顺利的进宫,还潜入了凤栖宫来行刺皇后?”纳兰清川眸光阴鹫,却是无比镇定地道,薄唇边甚至还噙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慕容清漪与纳兰净瞳闻言嘴角便有些僵硬,噙在嘴角的笑容也瞬间凝住。这个纳兰清川果然不是一个容易相与的主,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尹梨胭行刺一事与自己撇开,甚至连带着尹梨胭进宫的事也一并撇开了。
尹梨胭闻言心中蓦地一冷,密长的羽睫轻覆下去,掩住眸中的些许失落。是了,她与他隔着血海深仇,他一直以来便只当她是奴宠,她怎么忘了!心中撕痛,她唇角一扯,溢出一丝凄凉的笑。
“本宫也正想问镇南王呢!既然尹梨胭是你府中的奴宠,怎得让她轻易的便进了宫?”慕容清漪扯了扯嘴角,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纳兰清川修眉一轩,深幽如潭、薄凉如冰的美眸缓缓抬起,三月桃花似的薄唇轻启:“这都怪微臣看管不力,被她溜出了王府!微臣也正在四处找她呢!”
尹梨胭的心越发的凉,唇边却溢出一丝无奈且凄凉的笑意。明明是他让她假扮太监进宫,现在却变成了她偷溜出了王府!也对,她现在是意欲行刺皇后的刺客,他当然会想方设法撇清自己了。
纱帐后的凤轻舞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嗔怪自己。王爷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喜欢这个亡国女奴呢?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非常的美!
“哦,原来是这样!”慕容清漪凤眸微眯,妆容精致的脸上却是洋溢着温软的笑容,玛瑙玉石的指甲套在椅背上轻扣了两下,继续道,“但尹梨胭一介弱女,居然能够轻易入宫,她肯定还有同谋!这样吧,将她暂时押入天牢之中,待审出她的同谋之后,再请皇上定夺!”慕容清漪已经想好,就算严刑逼供,她也要让尹梨胭指认纳兰清川就是那个同谋之人!而谋刺当朝皇后,就算纳兰云琮再怎么护着纳兰清川,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纳兰清川修眉深凝,瞳眸深邃,薄唇勾着一丝冷冽的弧度。他自然猜到了慕容清漪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他此刻却没有立场去制止。
“皇后娘娘,行刺皇后事关重大,微臣建议将尹梨胭押入大理寺会审!”纳兰清川躬身道。
纳兰净瞳斜瞟了一眼纳兰清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怎会不知纳兰清川此时的想法,若是由他母后将尹梨胭押入天牢的话,纳兰清川这个行刺当朝皇后的同谋甚至幕后主使的罪名便难以摆脱了,可在大理寺就不同了,大理寺卿葛休符是个为官正直,断案刚正不阿的人,也是所谓的中间派,既不站在太子一方,也没有站在镇南王一方。
“母后,儿臣也认为镇南王言之有理!”纳兰净瞳忽然开口,躬身行礼低眸的一瞬间,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阴戾的光芒。纳兰清川,想必让眼前这个女人来杀死你,更为畅快!
慕容清漪闻言不由一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帮纳兰清川说话,但却不得不正了面色,缓缓道:“如此,那便依镇南王所言!”
纳兰清川侧首深深地凝了一眼纳兰净瞳,却只望进一汪笑意深幽的潭水里。他当然不会相信,一向对他敌意甚深的纳兰净瞳会真心帮他说话,抬腿迈出凤栖宫时,他依旧在想,纳兰净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尹梨胭被关押到了大理寺的大牢之中,自始至终,她都如一具木偶一般,默默接受着别人强加给她的命运。她面上虽然毫无波澜,心中却不住地嗤笑自己,竟然会差点被纳兰清川偶尔的温柔所迷惑!
而一直躲在纱帘后没有露面的凤轻舞的心也不能平静,虽然纳兰清川话语冰冷,但她却明显的感觉到了纳兰清川对尹梨胭那若有似无的保护!是她多想了吗?她希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