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下,树影中。
一张四方桌置于树下,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纳兰清川斜靠在虎皮软垫之上,手举琉璃盏,薄唇勾起邪肆的笑容,深幽如潭、薄凉如冰的美眸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厢房。魏无心站在一旁,手上紧扣着殷可芸的贴身婢女碧儿。
碧儿被魏无心反剪着双手,神态惶急、脸色苍白如纸,听到殷可芸叫唤她的声音,心里不禁一紧,再次向优雅独酌的纳兰清川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王爷,求您放过夫人吧!”她不明白,夫人是王爷的女人,为什么王爷竟然让那样又脏又臭的男人碰她,还在这外面冷眼相看?
“你,也想试试?”半响,纳兰清川这才斜了她一眼,薄唇勾起邪魅的笑容。那一眼明明是带着笑的,却让人冷彻心扉。
碧儿手指攥紧,敛眸垂睫,拼命摇头,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房内灯光昏黄,不时传出十分暧昧的撞击声响,伴着女子压抑的低吟与男子低沉的喘息,轻飘飘地传来。
除此之外,一切静谧如死。巡夜的侍卫早就被纳兰清川支了开去,这厢房内外,除了房中翻云覆雨的两人之外,便只有纳兰清川与魏无心和碧儿三人了。
终于,房间内的暧昧声响渐渐淡去,一个响指随即弹起。
纳兰清川闻听后,勾唇一笑,向魏无心看了一眼,放下琉璃盏,站起身来。魏无心会意,跟在纳兰清川身后,一齐推门而进。碧儿秀眉一掀,瞳眸中流淌着一丝惊惧,她总感觉今夜的事情太不寻常,不敢跟着进去,只得瑟缩在门外。
纳兰清川与魏无心的陡然进入,将床榻上犹自裸着身体的殷可芸骇了一大跳,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听纳兰清川一声冷厉的大喝:“殷可芸,本王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夫偷汉!?”
“王爷……”殷可芸蓦地见到纳兰清川邪魅俊俏的脸,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那乞丐见到纳兰清川进入,禁不慌也不忙地裹了衣服,下了榻来,嘴里涎着笑,走到纳兰清川身旁,低眉敛目:“王爷,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嘿嘿!那个赏钱……”
床榻上的殷可芸闻言大震,她本就奇怪今夜的事情,只是想不到居然是纳兰清川一手安排。她绝望之下甚至忘了掩盖仍然赤条条的身子,唇角轻扯,无奈冷笑。眼前这个又脏又臭的乞丐竟是她最爱的夫君安排的,她的心瞬间凉透。
纳兰清川凝了那脏臭乞丐一眼,微微蹙了眉头,偏过头去,似乎对他身上酸臭的气味十分的厌恶。
那脏臭乞丐见纳兰清川满脸的厌恶之色,也不禁皱起眉头,正待说你堂堂王爷不会是想赖账吧!谁知嘴巴刚刚张开,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耳边嚓的一声剑出鞘的声响后,紧接着利器没入身体深处,再抽出,带出一蓬飞溅的血花。
那乞丐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洞穿他身体的宝剑,再看向纳兰清川,嘴巴张成O形,缓缓倒了下去。
“啊!”碧儿一直倚在门边,瞧着屋内的情形,此时乍见那脏臭乞丐瞬间毙命,不禁骇得大叫出声,想要往外跑,脚却因太过惊惧而发软,跌趴在地上。
纳兰清川蹙眉,向碧儿凌空一指,点了碧儿的死穴,碧儿瞬间便倒了下去,无声无息。
纳兰清川自那乞丐尸身旁走过,蹙眉凝了他一眼,深幽如潭的瞳眸中满是厌恶之色,薄唇微启,语似冰雪:“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王已经让你饱餐了一顿美味佳肴,还在临死前送你美女享受,你竟然还不知足,真是该死!”
“王爷,为什么?”殷可芸茫然地睁着双眸,看着走到榻前的纳兰清川。
“为什么?”纳兰清川躬下身,将俊颜贴近殷可芸的脸庞,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殷可芸还泛着微红的脸庞上,刚刚还噙着笑,下一刻瞬间变得狰狞,声音也似裹了寒冰,“你还问我为什么?”
殷可芸惊颤,声音亦有些微颤抖:“王爷,芸儿始终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让那个又脏又臭的乞丐那样对待芸儿……”殷可芸说着,眸中竟蕴满了泪水。
“那夫人就能那样对待无心和飞雪么?夫人应该知道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滋味不好受吧?”魏无心黑眸灼灼地望向殷可芸,他的手在袖下攥紧,脸上一片阴沉。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就不会做下错事,也害了飞雪,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办法面对飞雪。
殷可芸更加震惊,眸中绝望之色更甚:“王爷,你都知道了?”他知道是她在魏无心的饭菜中下了媚药,他知道是她安排了花房抓奸事件!
“殷可芸,本王早就知道是你给无心下了媚药,但是本王也没有想过要如此待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毒死本王母后最珍爱的鸢尾花?”纳兰清川语声尖厉,深幽如潭、薄凉如冰的美眸中蕴满恨意,他紧紧攫住殷可芸的下巴,使她被迫仰望着他。
殷可芸闻言眸中神色已经转为灰败,如果刚才她还有一丝希冀的话,此刻的她已然完全绝望,整个镇南王府,有谁人不知,火焰鸢尾对纳兰清川的重要性。那是他母后雅黛生前最喜爱的鲜花,更重要的是火焰鸢尾十分稀有,而且种植十分麻烦,就算养活了,却也是难见它开花。她记得府中那唯一一盆火焰鸢尾,是西秦国国君三年前送于北燕帝王纳兰云琮的寿礼,而纳兰云琮又将火焰鸢尾送给了纳兰清川,美其名曰是慰他思念之苦。
“你都知道了!”殷可芸眸中波光盈盈,却深深地望着眼前纳兰清川俊美邪肆的容颜,那里面有着深深的眷念。天知道,她是多么多么的爱眼前这个冷血无情却俊美无俦的男人啊!
“哼!”纳兰清川冷哼一声,猛地撤掉了攫住殷可芸下巴的手,站起,转身,掏出怀中早已写好的一份休书,掷向床榻上的殷可芸,冷冷道:“殷可芸,拿着这份休书马上离开王府!本王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不要,王爷不要啊!”殷可芸趴在床榻上大叫,眸中泪水如雨而落,滴在那张白纸黑字的休书之上,“王爷,你原谅芸儿!”
纳兰清川对殷可芸的哭喊置若罔闻,一步也不曾停地向外走去,魏无心也冷冷地看了殷可芸一眼,跟在了纳兰清川身后。
殷可芸的哭喊声越来越弱,渐渐嘶哑,直到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