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妃的话太过严肃,乔焰雪闻言转头,犹疑道:“可是冰儿没办法让皇上再宠幸……整个大蜀国的后宫早已忘记有冰儿这一号人物了……”
和太妃摇摇头,淡淡道:“若你不复宠,便要眼睁睁看自己死去。你不心疼我为你研制解药,却也该心疼那为你寻药之人,我所要的三味药材非绝地绝境不可得,尤以那落叶为霜为最。那寻药人如今怎样,你可知晓?”
乔焰雪一愣,眼中闪过迷惘,却不知和太妃此话何意。
和太妃亦不点破,只是淡淡道:“要如何做,你自己斟酌清楚。为你下百虫蛊的人绝非善类,你死了他们不会心疼,我与允儿却会先伤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夺得解药救了自家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和太妃一席话点醒梦中人,乔焰雪傻愣愣的听下,脑中一团乱麻。匆匆拜别了和太妃,悄悄返回了冷霜居。
被百虫蛊控制已经一年,没有解药的日子也将半年多,乔焰雪身子极差,面上毒蛊之色退去,仍旧虚弱不堪。妍儿知她寻求和太妃配置解药之事,见得乔焰雪终于恢复了神色,欢喜不已。却在得知乔焰雪只有两年活命之时,暗淡了神色。
主仆二人商议几日,仍没个主意。乔焰雪依旧与孟允相伴,日日教他些诗词文学,孟允亦聪颖好学,乔焰雪十分欣慰。
不几日,那青衣内监再来送日常用度,乔焰雪亲手将一封书信递给他,请他务必转交恩人。
这信中只有一句话:恳请相见,要事相商。
自书信送出后,乔焰雪便成日忐忑等候,信中生怕那恩人见了信不肯前来。
到了约定这一日,乔焰雪早早打发了妍儿与孟允,亲手做了几样小菜,又温了热酒,独自等在院中桃花树下。
至戌时,一弯冷月如勾,静静洒下满园银霜。柴门被人从外推开,乔焰雪听得动静,慌忙转头。
一袭白袍,玉冠金腰,银靴匝地,扇坠飘摇。来人迎着乔焰雪的目光走近,在她对面安然落座。那张俊逸的温润面庞上,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乔焰雪望着对面的白袍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无数次的幻想过他的容貌,无数次的幻想过他的身份,无数次的幻想过他的气息,如今此刻,尽数扑面而来。
贤王正对上乔焰雪忐忑的目光,勾起嘴角温和道:“可有吓着你?”
乔焰雪慌忙摇头,睁大了墨蓝水眸,盛起一汪深潭。夜风吹过,吹落她腮边发丝,柔柔的牵绊她纤细的脖颈。
贤王心头一动,伸手将她发丝别在耳后,温和道:“别怕……是我。”
乔焰雪立时染红双颊,慌忙躲开他温柔修长的手指。
贤王见她躲避,收回半空中停顿的大手,寥落道:“第一次与你相见,我便倾心于你。可惜,彼时你正费尽心思讨好皇兄。”
乔焰雪一怔,疑惑道:“第一次相见,不是在朝贡宴么?”
贤王眼色一黯,摇头道:“非也。”伸手拣起石桌上的酒樽,轻轻斟满两杯,温声道:“今夜,是第一次与你单独相见,你可愿陪我一杯?”
乔焰雪闻言红了脸颊,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樽,轻声道:“自然愿意。”
这样相见的场面,已不知被二人暗暗思量过多少次,不曾感到一丝不自在。伴着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款款诉说,乔焰雪终于明白了贤王的真心。
只因二人身份悬殊,所以他从未表露倾慕。在知晓她身中蛊毒之后,他便一直在替她寻找蛊毒的解药。奈何南平国虽小,这南平皇宫内却藏着太多秘密,他接连派去的死士都没能活着归来。
乔焰雪求他找三味药材之时,他便察觉到湖心小筑有秘密,这之后和太妃为乔焰雪配药之事,亦被他察觉。朝野上下人人皆知顺王生母和太妃病亡,却不料她已被先皇贬到了湖心小筑。这蜀宫中知晓湖心小筑住着和太妃的人不足五人,如今又添了他与乔焰雪。
乔焰雪听毕,惊愕道:“为何你什么都知道?你怎知我中了蛊毒?你又怎知我服了解药?”
贤王见她惊讶,温和宽慰道:“你在枫华轩被皇兄罚跪晕倒之时,我便知你中了蛊毒。你请我为你寻药时,我便知湖心小筑有人能配解药。若不出我所料,这解药虽能保你活命,却不是长久之计?”
乔焰雪惊讶他的分析,依旧点头道:“正是。解药只能保我活两年。两年后,若无解药便要送命。”
贤王微微点头,温声道:“果不出我所料。别怕……我不会让你的死的。”
乔焰雪一愣,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
贤王点点头,盯着她月下娇媚的小脸温声哄道:“如今宫中早已忘记了你的名号,只要我一把火烧了这冷霜居,届时寻个尸首误作是你,你便可更名改姓出了蜀宫。从此以后,四海辽阔,尽可自由。”
乔焰雪一怔,轻轻道:“你说……”
贤王含笑道:“正是。你更名改姓,做我的妃子,咱们即刻往南平寻解药去。”
闻得此言,乔焰雪身子一颤,盯着他温和的脸面轻声道:“你说什么……”
贤王伸手握住她石桌上冰凉的小手,低低道:“我说,让你更名改姓做我的妃子,咱们往南平寻解药,救你的性命。待你服用了解药,这天下间山川美景无数,我一定带你看尽四季芳华。”
乔焰雪一怔,玉手慌忙逃离他的手掌,小心藏起双手,忐忑道:“你要带我走?”
贤王收回右手,正色道:“正是。”
一语毕,满园静寂。高大繁茂的桃花树下,一对璧人默然相对,一袭白袍随风飞扬,素衣宫装暗生幽香。
月上中天,花枝的残影映照在乔焰雪娇媚的侧脸上,说不出的出尘如仙。
良久,乔焰雪颤抖着剪水双睫,避开他温和凝重的视线,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不会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