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孟允第一次撞见乔焰雪毒发,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却是平生头一次遇到,且挣扎的女子竟是他依赖信任的姐姐。孟允哭着扑近乔焰雪身旁却不能为她减轻任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抽搐颤抖,服下的镇痛药已然再无丝毫作用。
孟允哭泣不止,瞧见乔焰雪的痛苦模样,终于转身飞奔向碧水湖边,独自去寻找和太妃。
今日并不是相见的日子,和太妃疑惑的瞧着幼子哭着奔来,担忧道:“允儿,你怎么了?”
孟允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出乔焰雪毒发之苦,仰头恳求道:“娘……冰姐姐不是坏人……您救救她吧……她好可怜……”
幼子泣诉,和太妃心一软,叹了一口气。乔焰雪的人品,这两月的相处,她自然也明白了几分。
幼子这些时日常常黏着乔焰雪,回来总会讲起她教授的新学问,和太妃耳闻之下,亦知乔焰雪是个博学多才之人,她心善纯真,处处为人着想,总有新奇想法和独到的见解,的确非那歹恶之徒。这百虫蛊被种在她身上也一定有原因,绝非是她该死。
想通此间关节,和太妃拍拍孟允的头,温和道:“娘这就为她配药,你不要哭了,一定让冰姐姐好起来。”
原来,三月之期不过是和太妃考验乔焰雪的一个借口,她不愿配下解药救助恶人,所以骗了乔焰雪。实则,配药只需七日。
孟允为乔焰雪带来和太妃亲自配的镇痛药,并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因机缘巧合,解药可在七日后得到。
乔焰雪听毕,颤抖着闭上了眼帘。
七日很快过去,湖心小筑传来消息,解药已得,乔焰雪当夜便撑了画舫前去。
今夜,孟允不再,唯有和太妃一人。乔焰雪进了竹门,望见等候在厅门口的和太妃,眼中忐忑尽显无遗。
和太妃望着孱弱的她,轻声道:“快进来吧。”
今夜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两个女人无声的进了花厅,二人落座,乔焰雪这才看清案上摆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暗色木盒。
和太妃神色凝重,伸手拿起木盒轻轻道:“冰姑娘,我虽不知你是被何人所伤,却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
救命恩人在眼前,乔焰雪焉有不听,闻言恭敬道:“太妃请讲,冰儿听着。”
和太妃见她不急着求解药,一副乖顺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叹一口气淡淡道:“当日我对你言,能配置解药,其实却有一半不实。”
乔焰雪疑惑抬头,心中忐忑愈加,却只是凝眉不言。
和太妃瞧见她的神色,温声道:“百虫蛊,本为苗疆一种毒蛊。所用毒虫药草十分复杂,更贵在难得。所以,能在你身上下百虫蛊的人,绝非泛泛之辈。这百虫蛊下药之时,需用下药之人的心头血三滴,方可大成。”
乔焰雪紧张听着,原来这百虫蛊如此繁复,怪不得那黑衣人总说只有南平国才有,难道……
和太妃见她思索,点点头道:“你所想不错,配置这百虫蛊的解药,亦需这下药之人的心头血三滴,方可成。”
“那……”乔焰雪一愣,那这木盒中却是什么?
和太妃轻轻将木盒递给乔焰雪,淡淡道:“我不能得那下药之人的心头血三滴,所以这解药并不成功。”
乔焰雪大惊,双手颤抖着不敢接那木盒。
和太妃依旧道:“此药因只差那人心头血三滴,所以亦能够保你性命。可惜,因无那三滴心头血,所以只能保你两年平安活命。两年后,若你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且……死得更惨。”
乔焰雪惊恐的睁大双眼,望着和太妃平和的面容,颤声道:“此言当真……”
和太妃点点头,保持着递木盒的姿势,温声道:“去留皆在你心,若是因只能活两年,你便选择自裁,我亦无话可说。若是愿意再多活两年,便将这解药服下。自服下之日算起,你只有两年期限。”
乔焰雪心中挣扎忐忑,望着和太妃不似作假的神色,轻声道:“我……”话未毕,却先滚下两行热泪来。
一路辗转到了蜀国,这一年中经历的可谓实在太多。承受蛊毒的折磨近一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不用靠黑衣人亦可活命。只是,两年期限,她真的只有两年可活了么?
罢了……罢了……便是只有两年,总强过受蛊毒的折磨生不如死的好。
乔焰雪颤抖着双手,流着泪接过木盒,轻轻的打开,便见一颗火红的药丸安静的躺在里头。犹豫着拿起药丸,眼中泪滚滚滑落,片刻便泣不成声了。
蜀宫中,终归还有人真心待她。不管是恩人,抑或和太妃与孟允,他们都给了她此生无法偿还的恩情,亦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
乔焰雪抽泣着站起身,恭恭敬敬捧着木盒,面向和太妃跪地磕头道:“冰儿叩谢太妃救命之恩,冰儿此生定不忘太妃恩情。”
“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和太妃见她行大礼,匆忙伸手扶她。乔焰雪却不肯起身,恭敬磕了三个头,这才慢慢起身。
含泪服下了解药,身体的不适竟然慢慢减弱,不过盏茶功夫,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乔焰雪惊讶于解药的效力,转头去看和太妃。
和太妃见她面上的青黄迅速消退,终于露出了原本光洁的模样,点点头温声道:“好好将养几日,便无碍了。”
乔焰雪点点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苦涩道:“可惜……”
和太妃打断她话头,温声道:“如今,不是该自叹可惜的时候。你该想想如何重获皇上的宠爱,切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乔焰雪闻言一怔,苦涩道:“冰儿早已失宠了……”
和太妃见她苦涩,叹息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