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和凤焱就这样被民警带走了。凤焱的眼睛仍在搜寻着董印豪,董印豪一阵紧张后,走进了鱼行的里屋。
十一、“3180”:一个奇怪的代号
凤焱和被她抓到的“流氓”一起被派出所“特赦”了。派出所所长和那位抓他们的民警笑着把他们送到了门前,凤焱和“4号”既感到可笑,又感到尴尬。凤焱向“4号”致歉道:“对不起,委屈你了。”“4号”乐得捧腹大笑:“这哪里是在执行任务,简直像是拍电影。”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商量着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要迅速查清董印豪的身份,并把他的相片给关欣折和钟唯毓进行辨认,看董印豪是不是残害钟唯毓的那个老家伙。”凤焱说。
“4号”的热情非常高,他说:“身份问题还是交给我来办,等我搜集到他的相片后,我们再一起到医院去。”
“穿山甲”的卧室里,贴着几张美人照。午饭后,他光着脊梁,将未抽完的香烟掐灭,从枕头底下拿出冷漩给他的《八女洞传奇》,取出夹页中的一张小字条,又看了起来,那上面写道:“有人要到北面去,客人等着‘娃娃鱼’下酒,速将货发出,马爷(指公安、安全机关——作者注)盯得太紧,价后议。切切!!!”
“穿山甲”心里在说:“有人要从南面来提货,把货交给‘老三’,钱以后再说……哼!又来这一套,我‘穿山甲’才没有这么傻呢!”他用打火机点燃字条,扔在了烟缸里。
天快黑了,“T恤衫”把他的营业执照挂在摊前,吆喝着:“烟台的苹果莱阳的梨吔,新疆的哈密瓜甜如蜜,又甜又解渴,快来买吔……”
冷漩故意在“T恤衫”的右侧一个果摊上看水果,问价。不买了,又来到他的摊位前。
“小姐,来点什么?”
“来5斤苹果。”
“T恤衫”称苹果,冷漩付钱时将一个字条放在钱下面给了“T恤衫”。
“穿山甲”自接到“老三”的密令后,一天心神不定。吃了晚饭就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他打开电视机,拧了几下又关掉了。一躺在床上耳边又响起了冷漩的话:“我‘老三’不是好惹的。我对不守规矩的人从来不客气!”
“穿山甲”害怕了,他坐了起来,长吁一声,接着弯腰把手伸到床下抠着东西。
时针已指向了22点,余队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4号”推门进来向他报告道:“队长,‘董记鱼行’老板的身份我们已经查清。”
“他是个啥人物?”余队长这才想起要抽烟,从桌子上拿起烟盒,先扔给了“4号”一支,“你快说说!”他自己也点了一支。
“4号”点燃烟后说:“他叫董印豪,现年51岁,渔民出身,会驾驶技术。我们发现冷漩在与他秘密联络。”
余队长略有所思地问:“这家伙会不会是残害钟唯毓的那个老家伙呢?”
“我和凤干事也这样分析过,但把照片给关排长和钟唯毓辨认后,他们都说不像。钟唯毓说那个老家伙比这照片上的人要胖。但我和凤干事都不同意轻易否定,因为晚上天黑看人误差大。”
余队长补充道:“还有一点不可忽视,人受惊以后记忆力误差也大。有人专门对此做过实验。”
“4号”接着谈他的见解:“我们现在已经网住三个重大嫌疑人,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是‘穿山甲’。”
余队长问道:“你是说卖水果的那个个体户?”
“对!他叫谷天,现年29岁,电大法律专业毕业,与冷漩来往频繁。他白天卖水果,晚上行动诡秘。”
余队长以一个老侦查员的口气,指点着“4号”:“你和凤焱不要光把精力放在跟踪上,要动脑筋设法搞到他们联络的内容。要记住:怀疑永远是定不了案的,还得靠实打实的证据!”“4号”点头道:“我们是走过不少弯路!”
凤焱又在办公室开夜车。她装好了材料,刚想锁门,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抓起电话,听到“4号”非常激动的声音:“凤干事,请你在办公室等着,有重要情况,我马上就到!”
“但愿是好消息。”她心里在想。
凤焱到办公楼门口把“4号”迎进了办公室。“4号”一进门,抓起凤焱桌子上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他抹了抹嘴,喘着粗气说:“我们刚才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48号检举箱里有一封信……”
“信?什么信?”凤焱迫不及待地问。
“4号”掏出信递与凤焱。这张普通的信笺上写道:“公安局:‘娃娃鱼’已到‘穿山甲’手中。明天10点30分有一个身背海神牌蓝色旅行包的小姐,要乘午凤轮到本港。这把五环牌钥匙请保存好,到时有用。3180。”
“‘3180’?”凤焱非常纳闷,“‘3180’是个什么人?”
“我们问了安全局的同志,他们对‘3180’也解释不清。”
爱琢磨问题的凤焱,脑海里立刻闪出一个奇特的联想:“这‘3180’很可能是写信人姓名的笔画。”
性子急的“4号”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余队长说,杨处长要求我们明天上午10点20分之前必须赶到港口。”
凤焱在想,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发现了那个小姐,也只能监控,不能妄动。“3180”对“娃娃鱼”和“穿山甲”如此了解,说明“3180”提供的情报有它的可信性。“4号”仍持怀疑的态度,他说:“‘3180’要是玩的假把戏呢?”凤焱态度很坚决:“假的也得去,以防万一。”
就在凤焱和“4号”苦苦地揣摸着信的内容的时候,“穿山甲”在他的卧室喝着洋酒,抽着洋烟,欣赏着墙上的洋妞,那样子好不得意。冷漩的突然到来,既使他喜出望外,又有三分害怕。“三小姐,请坐!”他乜斜着一双色眼,笑嘻嘻地说。
冷漩从坤包中取出微型胶卷,往桌子上一拍:“没想到你‘穿山甲’也敢给姑奶奶玩这一手!”
“不……不……不……‘三小姐’,我不敢,这是……”
还未等“穿山甲”说完话,冷漩怒气冲冲,上前“啪”的一声,在“穿山甲”的脸上留下了五个红红的爪印:“不!不!不什么?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货?”
“这就是你要的那货,我不敢撒谎!”
冷漩往前逼了“穿山甲”一步:“你少给我啰嗦,快把真货拿出来,不然我掏了你的心!”
“穿山甲”腿直发抖,到保险柜中取出一包东西,里面是一支无声手枪。他取出弹夹,发现剩下的三颗子弹弹头全是塑料的,脑袋“嗡”地一下,瘫在了地上:“没……没想到‘黑虎’耍了我……”
冷漩上前又踢了他一脚:“酒囊饭袋,就知道耍钱玩女人,坏了姑奶奶的大事。”
“穿山甲”用一双哀求的眼睛望着冷漩:“‘黑虎’那小子肯定没死,我一定找到他。拿不回‘娃娃鱼’任你‘三小姐’处置。”
冷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了一支洋烟,“穿山甲”赶紧用打火机给她点燃了。冷漩吸了几口:“我最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如果‘黑虎’吃独食,把‘娃娃鱼’弄到了外面就坏了我们的大事。”
“穿山甲”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黑虎’那小子认钱不认人,可我手头……”
冷漩又生气了:“就知道钱、钱!”她拿笔写了一张字条扔到了“穿山甲”的面前:“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建设银行找一个叫倪本宫的先生,从他那儿支出一万美金,把事办好!”
“穿山甲”捡起字条,口水差点流了出来:“我保证完成任务!”
公路上,一辆警车在飞奔着。
“4号”将车停在了市郊的公路边。下车后,一拍自己的膝盖:“他奶奶的,‘3180’耍了我们。我说是假的嘛你还不信?这么一出动肯定惊动了‘穿山甲’。”凤焱掏出了自己的手绢擦了擦脸说:“尽管他提供的情况是假的,但可以肯定,‘3180’一定是‘穿山甲’身边的人。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虎鲸303》的情况。”
凤焱站到一棵树下,面朝观音崖的方向,问“4号”:“你问没问杨处长,观音崖的电台有情况没有?”“4号”也转过头去,望着观音崖的顶峰说:“杨处长已说过,嫌疑人有十几个,可没形成一个重点人。这发报人会不会是‘穿山甲’?”
凤焱说:“咱们不妨给他们对对号,排排队。”
“要是叫我说呀,董印豪就是‘穿山甲’,谷天就是‘7·11’案件的同伙之一,至于冷漩嘛……”
凤焱不同意“4号”的分析:“经验和感觉告诉我,在我们掌握的几个人中,冷漩是一只能够钻山掘洞的甲虫!”“4号”马上摇头:“她一个黄毛丫头,充其量是只黄鼠狼,只会抓鸡、放骚。”凤焱又进一步分析道:“‘董记鱼行’的老板虽是重要角色,但他在受冷漩的指使。从这个意义上讲,董印豪也不会是‘穿山甲’。”
“4号”直言不讳地说:“你对冷漩有偏见。我只对董印豪和‘3180’感兴趣。我一直没有琢磨出这‘3180’究竟代表什么?”
“我昨天晚上仔细研究过信的内容。据我分析,‘3180’是写信人姓名的笔画。前面的‘3’字是一个姓的笔画,如马、门、习、于、卫、万等;‘18’是一个字的笔画,如瀌;‘0’是字的谐音如林、凌、宁、连等。写信人一定叫什么林(凌、宁、连)。至于那把五环牌钥匙,可以解释为与来人接头的暗号,或者是一种凭证。”凤焱的分析令“4号”大为震惊:“没看出来,我们的女侦探想象力如此丰富。哎!军队也太埋没人才了,你混了十几年,凭你的侦查才能到我们地方捞个队长、局长的,那还不是一匹布做件小褂。”
“怎么讲?”凤焱问。
“绰绰有余呀!……”“4号”拉长着嗓门。凤焱说:“要想实惠就别穿这套军装,进了政法这个门就别想官不官的。我呀!就是受我老爸的影响。他从部队保卫股长转业后,干了一辈子的公安。实指望两个哥哥继承他的事业,可说来也怪,该干公安的他们不愿干,偏偏让我这个女孩子干上了侦查。”
“4号”又奉承道:“我看你天生就是这块料。”
凤焱感到找到了知己,干脆把心里话掏了出来:“你还不知道吧!原来我在女兵连当副指导员。我是毛遂自荐当了保卫干事,后来又考上了公安大学,才圆了我当侦探的梦,也圆了我老爸的梦。我总觉得,一个人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去奋斗,就是死了也值!”
“4号”用钦佩的目光望着这位出色的女侦探,伸出了拇指,赞道:“凤凰毕竟是凤凰,乌鸦焉能相比?!”
十二、“4号”解谜
余队长接到杨处长的紧急通报,在观音崖又发现那个电台在与境外联络,时间大都在深夜零点以后,发报时间很短。余队长和凤焱、“4号”据此分析,在冷漩、董印豪、谷天三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因为发报时这三人均在市内。于是,决定今晚联合行动,采用最先进的电波测试仪,即“空中剪裁”,来判断电台的准确位置。施局长要求全体侦查人员在12点之前,到“观世音菩萨”那里集合,然后统一行动。凤焱打算回家稍稍准备一下就出发。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踏进家门时,她惊呆了:儿子头上的纱布缠了一道又一道,丈夫双手抱着头坐在卧室门边一动不动。她两眼发直,放开喉咙喊着:
“鑫鑫——!”
“妈妈——!”
儿子向她扑来,她把儿子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儿子的啼哭声揪得她的心阵阵作痛。
“这日子没法过了!”杜淼站了起来,“你可以不要丈夫,也可以不要家,但你不能不要儿子!”他这回的的确确发火了:“侦查、侦查,一个女兵搞什么侦查?世上的男人还没有死绝。”这是他自结婚以来,第一次敢在“顶头上司”面前动真格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句话刺痛了她的心。“你、你、你!你还是个男子汉吗?我要是像你那样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他们这么一吵,儿子哭得更厉害了。他没敢再吱声。因为他非常了解凤焱的脾气,再说,她毕竟一直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是大家公认的。有人和他开过玩笑,说他们这个班子配得不错,可就是违反了常规。杜淼纵有三江水,也难克凤焱的三炉火。最后,这三炉火硬是将三江水熔成了金子,才有了他们的后代——杜鑫。刚才冲着她发了一顿火,大概是从凤焱那里“借”来的一个胆。现在凤焱把胆拿走了,他哪敢再吭声?
凤焱望着儿子,眼泪转了好几圈就是没让它流出来。是啊!儿子一人在家,从窗台上掉下来摔伤了头部,是邻居发现后送到门诊部包扎好的。自己身上的肉,她能不心疼吗?她稍稍镇定后,忽然想起了今天晚上的任务。她放下儿子,换了件衣服,整了整头发,告诉杜淼说:“我有重要任务,鑫鑫你照顾一下。你辛苦一点,我已写信叫爸爸来。”又捅了他一下,“你听见没有?”
“孩子摔成这样,你就忍心吗?”
“我……”她实在无法向他解释。她要走,儿子又哭了起来。
“妈妈,我要妈妈!”儿子抱着她的腿。两只小眼望着妈妈,两行细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她看了看儿子,用手给他抹了抹脸上的泪,一横心,双手掰开儿子的小手,几步走到了门口。她回头望了儿子一眼,猛地一转头,用手捂着发酸的鼻子,走了。
观音崖“老婆婆”雕像前,云集着侦查战线上的精兵强将。就连安全局的杨处长也参加了今晚的行动。他们按照分工,很快到指定的位置就位。可是,一直等到天快亮,也不见电台的信号。第二天早上,除杨处长外,余队长、凤焱、“4号”和节竑都撤回了市里。
这几天,“4号”一直被“3180”这个奇怪的代号所缠绕。他吃饭在想,睡觉在想,走路时还在想。
上午,“4号”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走着。嘴里还在自言自语道:“‘3180’……他娘的,‘3180’到底是个啥玩意?”他还在琢磨着,忽然,身上被飞来的一块煤球砸中。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50多岁的老汉在追打他的儿子,不料砸中了他。那老汉从屋里追到了门外,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个王八蛋!老子揍不死你。”“4号”见是一个误会,没好意思与老汉争吵,白白挨了一家伙,继续往前走着。他边走边念叨着老汉骂的那句话:“王八蛋……王八蛋!”
他眼睛一亮,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对!是王八蛋!”他撒腿就跑。
他一口气跑到了余队长的办公室,大声嚷道:“队——长,‘3180’的秘密我探到了!”
“探到什么了?你快说。”
他喘着粗气说:“‘3180’就是王八蛋!”
坐在沙发上的凤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这是哪跟哪呀!”
“4号”非常自信地边说边写:“你们看,三横一竖是个‘王’字,〇就是蛋的意思,合起来就是王八蛋!”
施局长很赞成他的这种解释,夸奖道:“分析得有道理。小凤,你说说,‘3180’为什么要用这个骂名做代号?”
凤焱一时回答不上来,思考了一会儿说:“依我看,只有一种解释,说明‘3180’既是‘穿山甲’的同伙,同时又受到排挤。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余队长一高兴,又让每人分享了一支香烟(凤焱除外),在局长面前褒奖着:“局长,这两个年轻人还真能动脑筋!”
施局长鼓励道:“还要继续开动脑筋。你们发现‘3180’后,一定要充分利用他!”
十三、放羊诱狼
乔娘山下的路边,停着一辆警车。
“4号”打开车顶盖,在修着车。凤焱坐在驾驶室,启动着发动机,忽听得“轰隆隆”一阵响声,凤焱说:“好了!”
“4号”盖好顶盖,用一块旧的白布擦了擦手,来到驾驶室旁:“还是我来吧!”
凤焱说:“咱们下一步要尽快搜集冷漩、董印豪、罗迪寒和谷天的笔迹,进行文字鉴定,看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会不会是罗迪寒?”“4号”说。
“我对谷天很感兴趣,他这个人有点神秘。”凤焱说。
技术室内。节竑在操纵着一台监视器,凤焱和“4号”分坐两边,目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动作。冷漩和秦姑娘在519房间的活动,都从监视器的屏幕上显示出来。
冷漩摘下手上的表,放在床头柜上洗着头。秦姑娘见这块表非常精巧,表盘与众不同,便好奇地伸手去拿表:“冷姐,这是块洋表吧!”
“别动!”冷漩大喊一声,吓得秦姑娘赶紧扔下了表,把手缩了回来。
“这块表娇得很。”
“肯定很值钱吧?”
“含金的,大概是八九千块。”
“哎哟我的妈,我几年也挣不了八九千块钱。”秦姑娘还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凤焱用手指着屏幕:“你们注意没有,那是一块特制的表。”
“肯定有照相功能。”节竑说。
“咱们得想办法把它搞到手。”“4号”提议。
凤焱马上用手一拦:“现在绝对不能惊动她。她既然已经走到台前,看她后面的戏怎么个唱法。明天我们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