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了。
屋子里燃着灯,灯光从粉红色的纱罩中照出来,温柔得恰似月光。
屋子里很静,燃灯的人已不在,梅千舞此刻只听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她本不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却又不想起床。
因为她此刻感觉全身都是软绵绵的,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可是口又太渴,她不禁又想起了怡荷山庄那碗用大雪山的冰雪镇得凉凉的莲子汤。
她又想起了小柔。
小柔呢?
这小鬼也不知疯到那里去了。
梅千舞轻轻的叹了口气,悄悄的下了床,先前脱掉的鞋子却不知道那里去。
她是个大家闺秀,虽然她从不这样认为,但是她始终是个大家闺秀,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同样也觉得一个女孩子光着脚丫子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可是没有鞋子,她却只能这样踩在地上。
一丝冰凉透着已脏的袜子,直到脚心,这种感觉能使刚从睡眠中醒来的人感到清醒。
人既然已清醒,那么精神就不由得很振奋。
她也想看看,这里一到晚上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那花二娘说得话,是否是事实。
她已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了窗户。
晚风从吹了进来,是她的精神更加的振奋,因为她已听到了晚风中轻轻的乐声。
花园里明灯点点,照得花色更加鲜艳。
“这里的晚上果然很热闹,花大娘一定是个很好客的人。”
梅千舞已想走出去,看看那些客人,去看看其中是否有一些了不起的,或许也像花大娘一样的好人,再或许,要是殷晴空或者林雪歌他们其中的一人从遥远的溪南赶到这里呢?那该是多么好的事情呢?
在这温柔的夏夜中,有那个女孩子不善怀柔。又有那个女孩子不会想到心仪的少年呢?
这就是少女的心事。
梅千舞对自己的心事已入迷,连花大娘的脚步声她都没有听见。
她听到花大娘亲密的语声时,花大娘已经到了她身旁。
花大娘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带着笑道:“你竟想得出神,在想什么?”
梅千舞嫣然道:“我在想,小柔那小鬼怎么连人都瞧不见了。”
她从未说过谎。
她也从未想过,谎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会是这样的自然,自然到就像泉水流下山坡一样。
她当然还不懂说谎本就是女孩子天生的本领,女孩子从说话时候起,就懂得用谎话来保护自己。
女孩子说谎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有说过很多次谎话的人才知道如何用谎话去欺骗别人。
梅千舞说谎,只不过是不想花大娘看出自己的心情——少女的心事。
花大娘拉着她的手,走到那张小小的圆桌旁坐下,柔声道:“你睡得好吗?”
梅千舞笑道:“好,好极了,我睡得简直跟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
花大娘也笑了,道:“睡得好,就一定饿了,你想吃什么?”
梅千舞一点都不饿,她摇着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
她眼珠子转到,继续道:“今天来的客人好像不少。”
花大娘道:“也不多,还不到二十个。”
梅千舞吃惊的看着她,道:“每天你都有这么多客人吗?”
花大娘又笑了,道:“若没有这么多客人,我怎么能养活自己,怎么能养活住在这里的姐妹呢?”
梅千舞再次吃惊的道:“这么说来,难道来的客人都要送礼?”
花大娘眨眨眼,道:“他们要送,我也不能拒绝,你说是不是?”
梅千舞笑着问道:“那么这些客人都来至什么地方呀?”
花大娘道:“什么地方来的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有,对了,今天还来了一位特别有名的客人。”
梅千舞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忍不住问道:“是谁呀?是不是殷晴空?是不是林雪歌?”
花大娘吃惊的问道:“你也认识他们吗?”
梅千舞低着头,咬着嘴唇道:“不认得,只不过听说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少年俊杰,我也很想见见这样了不起的少女俊杰,和他们结交结交。”
花大娘痴痴的笑着,轻轻的拧着她的脸,道:“是不是还想他们的其中一个做你的夫君?”
梅千舞喜欢拧小柔的脸。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喜欢别人拧她的脸。
也没有人敢拧她的脸。
但是花大娘拧她的脸,她非但感觉舒服,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
更何况,花大娘的手是那么的柔滑。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
敲门的都是些美丽的小姑娘,手里端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花大娘突然道:“我们就在这里吃晚饭好不好?我们两个可以静静的吃,没有别人回来打扰我们。”
梅千舞转动着眼珠子,道:“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和那些客人一起吃呢?”
花大娘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问道:“难道你不怕那些人讨厌?”
梅千舞低着头想着:是了,听说江湖中的人,都很怪,人怪,性情也怪,这样的人却是很难让人喜欢。
但是她又很想出去见识一下那些江湖中的怪人,到底是怎样的怪发,她道:“我认识的人不多,我总听人说,朋友越多越好。”
花大娘又笑了,道:“你是不是想要多认识几个,好挑选个中意的郎君?”
她娇笑着,有去拧梅千舞的脸。
梅千舞的脸好烫。
每个女孩子在被说中的心情的时候,都会显得特别的不好意思。
花大娘忽然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贴在了梅千舞的脸上,媚笑着道:“我这里每天都有很多朋友来,你无论要认识多少个都没问题。但今天晚上,你却是我的。”
她的脸又柔滑,又冰凉。
梅千舞虽然觉得她的动作有些不礼貌,语气也格外的霸道,却又不好意思推开她。
她想着:“反正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跳得快了些。
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贴过她的脸,从来没有人跟她如此的亲密过。
小柔都没有。
她心里喜欢花大娘,那是一种崇拜的喜欢。
却不喜欢花大娘用她的脸贴着自己,因为她觉得那样会影响花大娘在她心里的那种美。
无懈可击的完美。
梅千舞忽然问道:“小柔呢?怎么到现在还看不见她的人?”
她只想这个问题能使花大娘把她的脸移开,但是花大娘非但没有把她的脸移开,反而更紧了一些。
花大娘说道:“她还在睡。”
她笑了笑,又道:“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别人睡在我的屋子里,更没有人敢睡在我床上。”
梅千舞心里觉得很温暖,也很感激。
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的脸也更烫了。
花大娘突然抬起头,道:“你是不是很热?我替你把这件长衫脱了吧。”
梅千舞连忙推脱道:“不……不热,真的不热。”
花大娘道:“不热也得脱!否则别人看见你穿着这身男人的衣服,还以为有个野男人在我房里哩,那怎么得了?”
她的嘴在说话,她的手已去解梅千舞的衣扣。
她的手就像一条毒蛇,滑过梅千舞的腰,滑过她的胸膛……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更熟悉无比。
只有经常这样去脱别人衣服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手法。
梅千舞不能不动了。
她觉得很痒。
她喘息着,娇笑着,伸手去推,去阻挡,嘴里也紧忙说道:“你不能脱,我里面没有穿什么衣服。”
花大娘笑得很奇怪,道:“那有什么关系?你难道害怕我?”
梅千舞解释道:“我不是怕,只不过……”
她的手忽然也推上了花大娘的胸膛。
她的笑容瞬间凝结,她的脸色瞬间改变,就好像真的摸着条毒蛇。
她跳起来,全身已忍不住开始发抖,等着花大娘,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女的?还是男的?”
花大娘笑嘻嘻的看着梅千舞,用着挑衅又奇怪的语气反问道:“你说呢?”
梅千舞舌头忽然打起了结,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