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斗嘿嘿干笑了一声,尴尬地道:“我口无遮拦,就是随口一说,大小姐别放在心上,战场上就要当机立断,岂能犹豫不决?我这是书生之见,妇人之仁,真是该死!”
莫先武余怒未息,还想再出言申斥,卫蓝却挥了挥手,阻止了他,道:“莫将军,我没事,你快去吧。”
两人各领了百余名士兵按既定的方向分散搜索,其余的士兵留在原地警戒。卫蓝举着一支火把,指挥士兵沿着湖岸往谷口方向搜索,突然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片火光一闪,跟着一股浓烟升腾而起,将前面的几个士兵连同他们手里的火把一起吞噬。
卫蓝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左侧的树林又紧接着连续响起两爆炸声,夹杂着众士兵的惊叫声,她急忙厉声大喝:“大家站着别动!这是诡雷,树林里可能还有敌人!”
众士兵停住了脚步,手里的火把高高举起,将四周的景物照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什么发现,几声爆炸后,树林、湖边都迅速安静下来,卫蓝耳听八方,在静夜中,似乎听到了湖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声,顿时醒悟过来,喝道:“快对着湖面发箭,敌人在水里。”
士兵们纷纷举弩发射,随着漫天的利箭破空声,一阵阵箭雨洒向湖面,嗖嗖嗖地钻入了水里,他们一口气射光了连弩里所有的箭,然后停下来继续装箭。
平静的湖面刚开始毫无变化,突然激射起数十股水花,射向站在岸边的士兵,将十数个士兵手里的火把一齐打灭,夜色一下就变得昏暗了许多,接着又有数十股水柱自湖面射起,又把十数个士兵手里的火把击灭,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轮弩箭,湖边、树林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数声惨叫突然从树林里传出,看来藏在湖里的敌人已趁着火把熄灭的瞬间从水里蹿出,溜进了树林,卫蓝担心莫先武有失,令士兵原地警戒,自己一人展开身法,飞快地钻进了树林里。
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月光,卫蓝扔掉了火把,她的目光锐利,虽在黑暗之中,数丈外的景物都看得十分清楚,见到树林里的士兵们都小心地隐藏起身形,四处搜索,四周一片寂静,暂时还没有发现敌踪。
两声惨叫在树林深处响起,在静夜之中显得格外刺耳,卫蓝循声掠去,只见两名士兵倒在了树下,一名躺在荒草中,一名斜靠树干,均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足见敌人出手之狠辣。
莫先武也带了数名士兵赶到,他低头查看倒地士兵身上的刀口,低声道:“大小姐,敌人在黑暗中穿上了我方士兵的盔甲,难以分清敌我,兼之敌人行踪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已有十几名士兵牺牲了。”
卫蓝思索了片刻,道:“迅速传令下去,各士兵站在原地不动,一有人靠近就用肖庄方言询问口令,若对方稍有犹豫,或答不上来就立刻就地格杀,莫将军,我们也去,以肖庄方言逐一盘问士兵们口令,若答不出来,立刻击毙,赶快行动吧。”
莫先武回头喝问身边的几名士兵,他们都能准确说出口令,两人随即分头行动,莫先武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到了士兵跟前才出声喝问,行动是小心谨慎;卫蓝却是身法如电,准确地找出士兵的藏身之处,边快速移动边出声喝问。
此法果然奏效,卫蓝耳力过人,目光锐利,行动飘忽如风,一旦发现士兵答不上口令,立刻挥掌击毙,不一会就连杀了十数人,这时,突然感到左侧有人正向自己迫来,然后冷冷地喝道:“够了!”
卫蓝扭头看去,只见蓝斗慢慢地从树林里走了过来,他的身后紧贴着一个士兵,士兵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长刀横架在他的肩头上,刀锋在夜色里散发出慑人的冷光,映照出蓝斗那张变得十分苍白又略带紧张的脸。
她不由愣了愣,恼怒地道:“你怎么跑进来了!”
蓝斗难为情地道:“我就是不放心大小姐,想进来看看你,没想到被这人抓住了,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呀,这人是谁呀?大小姐,糟了,难道是小岛野村?”
卫蓝淡淡道:“不错,他就是小岛野村。”
小岛野村这次带来了近百名好手,全是一流的杀手,都是费了许多时间与精力才训练出来的,刚才若不是在飞箭爆炸前就及时跳进了水里,他们早就和那些大蒙士兵一样被炸得粉身碎骨,但也被飞箭爆炸时爆发出的强大声波震昏,醒过来后,浮到水面,见到湖岸已满是肖庄士兵,更令他顾忌的是,卫蓝也在这里。
果然,卫蓝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下令士兵朝水里放箭,他们被无处藏身,只好击灭火把,趁着夜色钻进了树林里,杀死士兵后,换上了士兵的盔甲,想趁乱逃跑,没想到卫蓝很快赶到,马上想出了应对之策,把他们分辨出来,逐一击毙,令小岛野村心如刀割,迫不得已现身出来,一声断喝后,道:“大小姐,你放我的人走,我就放了这小子。”
“就算我答应,这么多士兵也不可能答应。”
卫蓝冷冷地说了一句,突然飞身跃起,掠进几棵树之间,一声喝问,将一名乔装成士兵的东海杀手击得横飞而出,砰的一声摔落在小岛野村面前。
小岛野村怒极反笑,伸手在蓝斗背后猛地一推,把他推得离地飞起,如木桩般朝卫蓝撞来,卫蓝伸出手轻轻一按蓝斗的肩头,蓝斗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
这时小岛野村突然原地消失,身形在数丈外闪现,鬼魅般出现莫先武身前,以长刀指住莫先武的喉咙,冷笑道:“大小姐果然冷酷无情,这一个呢,够分量了吧!”
莫先武脸色铁青,冷冷道:“大小姐别管我,杀了他,为肖庄无辜的百姓报仇!”
小岛野村又冷笑道:“果然说得大义凛然,但是,你知道吗?这些船只并非全是我千鱼岛的商船,其中有几艘是我们劫持的港城商船,一百多个商人、伙计和船夫全被我们关押在船底舱,只不过大小姐的一支飞箭从天而降,不但炸死了敌人,还将他们统统炸得粉身碎骨!”
莫先武怒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你们豺狼本性,若真的劫持了商船,早就将船上的人全部灭口了,还会留到现在?”
卫蓝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默然不语,突然一挥衣袖,一点寒光从袖口电射而出,击在小岛野村持刀的手上,将他的长刀连同两根手指一起打断,断指、断刀伴着一串血花高高溅起。
小岛野村这时才听到一声似是铃铛摇晃时发出的轻响,但寒光已消失不见,看着手上的伤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什么暗器,竟然比声音还快,倏来倏去,根本就无法闪避。他情急之下,横腿一扫,将莫先武踢得横飞而起,往卫蓝这边飞来,跟着左手一抖,甩出一团浓雾,跟在莫先武后面,一起撞向卫蓝。
纵在黑暗之中,卫蓝那锐利的目光仍能分辨出这一团浓雾里裹着一颗拳头般在的黑色球体,不知是什么东西,她不敢硬接,一手使出柔劲,接住莫先武的躯体;另一只手衣袖一拂,将这颗黑色球体打得飞上了半空。
突然,砰然一声巨响,球体在树梢上炸开,火光四射,震得枝叶簌簌洒落,浓雾迅速飘散。
只见小岛野村的身影在飘散的浓雾中一闪,倏地消失不见了。卫蓝却能准确地捕捉出小岛野村的逃走方向,飞身掠起,穿雾而出,伸手一掌,遥拍向他的背心。
浓雾滚滚四散,掌力如有形之物,“嗖”的一声穿过树林,猛向小岛野村的背心撞去,震得两旁的树木一阵猛烈摇晃!
小岛野村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看似娇小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击出如威猛绝伦的掌力,急切间,反手一挡,只觉得一股沉重如山的掌力骤然扑来,圧得他几乎窒息,撞得他的身子犹如毽子般被人一脚踢飞,高高抛起,一飞十余丈,穿林而出,“砰”的一声,跌落湖中,溅起了一股水花。
卫蓝跟着一掠而至,泻落在湖边,但小岛野村已沉入了水底,湖面毫无动静,不知是生是死。
留在树林里的莫先武怒气冲天,按照卫蓝的方法,很容易就将乔装潜伏的敌人逐一找出,最终全部歼灭。
卫蓝听着声声刺耳的惨叫,再看着湖面上飘浮的尸体,心情又十分沉重,或许莫先武说得对,那些被劫持的人早就被灭口了,小岛野村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打击自己,但万一他所说的是真话呢?那自己岂不是在滥杀无辜?纵然被劫持的人到最后还是非死不可,可是也不应该死在自己手上。她自恃武功高明、才智过人,行事向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但是,这一次自己也许是真的太鲁莽了。
现在除了小鸟野村生死不明外,残敌已全部歼灭,总算是解除了肖庄的危险,她抬头仰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心情非但不觉得开朗,反而更加沉重压抑,一时陷入了迷茫,就连蓝斗走到了身后,她竟也毫不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