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饰穿着,稍稍做了一些调整修饰,又捋了捋自己的后脑勺,放心自己的衣着貌相没什么有违礼仪之处,夏侯逸这才又继续问道:“月颐你怎么在夏侯府上呢?这一大清早的你就过来府上了?……而且,而且还在我的房间里?”
因为自小一起长大,夏侯逸一直将那盛月颐当作自己很关心的小妹妹来对待,带上自己的妹妹诗檐,三个人自小就是十分熟悉,这么多年的情分,早已是万分熟稔,哪里还用得着委婉言语?所以,夏侯逸也就直来直去,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问了出去:
“月颐,你是怎么来到我的房间的呢?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夏侯逸的这个反应,早就在盛月颐的预料之中,在她的“追爱计划”之中,夏侯逸的这个反应,是正常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测范围之内。所以,回应起夏侯逸的疑问来,盛月颐是稳坐泰山般地不慌不忙:
“逸哥哥,月颐昨晚就在这里啊……”
“昨晚?!……昨晚你就在这里?……在夏侯府上?……在我房间????”
盛月颐这么一回应,夏侯逸更加觉得发懵了,紧紧皱着眉头,瞪大了一双因为常年斟酌战事而所以冷峻有神的眼睛,盯着盛月颐,继续问个究竟:
“月颐,你说你昨日夜里就在这里?……在我的房间吗?”
“对啊……”
盛月颐继续不慌不忙,装聋卖傻地一脸无辜之状。
见盛月颐回答得如此淡定自如,如此恳切笃定,夏侯逸一时之间突然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为了探究个真实究竟,夏侯逸又想再肯定一下地问道:
“月颐,你说你在夏侯府上过得夜?……那你是在哪里?难道是在我房中过的夜吗?!”
夏侯逸的话问到这里,这么直白,一步一步,按照着盛月颐之前的所有计划按部就班地顺延而来……正合盛月颐的心意。她面露羞赧之色,故作羞于见人之状,面若桃花,低下头,轻声细语,莞尔道来:
“逸哥哥,这……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我……”
夏侯逸一时语噎,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好,盛月颐的回答让他太震惊了,而他的心里也开始渐渐感觉到那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事情了?
尽管话说到此处,夏侯逸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也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事情必须要弄个清楚不是?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如何去安排和解决呢?
耐着性子,硬着头皮,夏侯逸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到盛月颐不远处的外房厅中摆放着的圆桌旁边,双手扶过盛月颐的两只手臂,示意盛月颐挨着桌子坐下,然后自己则站在桌边不远之处,定定地站着: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月颐,你跟我说,你怎么会在我房间过夜呢?……”
盛月颐仍然低着头,不吭声,也不言语,面色反倒越来越红起来……夏侯逸见状更加着急了:
“月颐,你就快别不说话了……你快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夏侯逸急了,话语间都是急切之意,盛月颐这才吭哧半天,终于说出话来:
“逸哥哥,你昨晚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你自己都忘了吗?……怎么还能叫人家一个姑娘家说出来呢?人家怎么能好意思呢……”
夏侯逸的脑袋“轰”的一声,瞬间就悄悄地炸开了……十有bajiu了,事情真的是如自己料定的那样,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事情了。
“月颐,难道……我昨晚做了什么吗?”
盛月颐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睫毛长长地,忽闪忽闪地抬起眼,看着夏侯逸,目光楚楚招人怜惜:
“逸哥哥……你昨晚喝了很多的酒,然后……然后……”
一听到“酒”字,夏侯逸的所有记忆,仿佛顷刻间复活过来,一下子全部都涌现出来……诗檐出嫁入宫,宫里来的大红喜轿,众人的欢笑声,贺喜声,觥筹交错推杯碰盏……伤心,绝望……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酒壶,酒杯子……满地的碎瓷片……还有,还有拥抱……昨晚的拥抱……
夏侯逸对于昨日一整天的记忆,全部都浮现到脑中,一幕一幕,声音,色彩,历历在目,声声在耳,在夏侯逸脑海之中回放着……而所有的记忆,也就只截止到夏侯逸的那个拥抱,定格在那个拥抱的画面……再往后的事情,夏侯逸怎么想,都没能回想起来……
“我昨晚,真的喝了那么多的酒么?……我真的对月颐做了什么吗?难道我真的喝醉之后真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吗?……怎么会这样……”
夏侯逸不断地在心中自责,拼命地回想,回想自己昨晚喝醉酒的时候,喝醉酒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可是,任凭夏侯逸怎么想,都没有能够将所有事情都回想起来。似乎自己喝醉了之后,那个拥抱之后,就一片空白了,记忆一片空白,剩下的全部是空白的一片……直到今天早上,月颐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原委。
夏侯逸懊悔万分,他作为一个大韦国的人人称好的少将军,一向善知分寸,通晓事理,最懂得拿捏事情的分寸,知轻重,善自律,而今,自己却仅仅因为没有能够控制自己多喝酒,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样既害了别人,又害了自己的事情来。
夏侯逸此时还没有完全从夏侯诗檐嫁给别人的痛苦中缓解过来,现在又因为自己的一时的没有把持住自己,就这样把盛月颐这个本来没什么关系的无辜之人给拉进来,夏侯逸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马蜂窝,捅了无数个娄子,这个麻烦还没有消去,另一个错误又开始……难道自己的烦恼,永远都不会间断吗?!
夏侯逸此时远远不能单顾自己的心里感受了,倒是盛月颐,一个女孩子家的,遭遇这样的事情,怕是心境更难平静的吧。夏侯逸从来都心善果敢有担当,哪怕今日发生的事端,并不是夏侯逸情愿所为,但那毕竟是自己的错误,是自己喝太多酒之后犯下的错误,他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对盛月颐这个因为自己而被伤害的女子不管不顾。
夏侯逸的神色凝重,语气平和,郑重地问了盛月颐:
“月颐,你告诉逸哥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盛月颐一听此言,便故作嗔怪模样儿,语气里满带委屈和幽怨地说道:
“逸哥哥,月颐所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字都不假。哥哥若是真心怀疑月颐撒谎,月颐也无话可说……”
盛月颐说着说着,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八瓣花瓣来,瞬间迸开无数细微的水珠儿:
“月颐别无他求,月颐只言说事实,月颐不贪图逸哥哥对月颐负责,更不会以此事作为要挟来要求逸哥哥对月颐允诺什么……逸哥哥若有怀疑,大可就权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盛月颐哭着说着,便情绪愈发地激动起来,不由夏侯逸再多说,便捂着脸,轻声哭泣着跑了出去……
“月颐!……月……”
盛月颐这一哭,这一掉眼泪,夏侯逸完全慌神儿了。夏侯逸身为大韦国堂堂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征战沙场,什么苦也都吃过,什么困难也都战胜过,如何强大难攻的劲敌军队将士,他也都骁勇匹敌过……经历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风霜历练,夏侯逸从未有过任何退缩,任何胆怯,可就是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韦国少将,却因为盛月颐这样一个小小女子满带着委屈和幽怨的眼泪和一番控诉,完全慌了神儿了。
夏侯逸还未想好该怎么回答,还没缓过神儿来,盛月颐已经哭泣着跑到了门口,一转身便跑远了。夏侯逸赶忙追出去,刚刚急急忙忙奔出自己房中门口,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穿上外衣,身上只有夜晚休息睡觉时候穿的一身内衬衣裤……无奈之下,夏侯逸只好退了回来。
垂头丧气地洗漱穿戴好,夏侯逸今日亦没有去军营之中,只是自己呆呆地呆在自己的房中,哪里也没去,自己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心绪烦乱,理不出头绪来,夏侯逸独自坐了一天,不吃不喝,好生想了又想……夏侯逸终于决定,要为自己无意犯下的错误而负责。
“父亲,母亲……”
第二天一早,夏侯逸便早早地起来,洗漱穿戴干净整洁,来到父亲夏侯将军和母亲夏侯夫人所在的正院前厅之中,给父亲母亲请安。
“逸儿?”
夏侯夫人难得一见夏侯逸这么早来跟自己请安,夏侯逸奉皇命娶了纳兰茗香之后,夏侯夫人更是难得一见夏侯逸在家中的停留时间稍微长一点,今日夏侯逸这么早便来前厅,跟父亲母亲请安问好,夏侯夫人既惊讶又开心,赶紧招呼夏侯逸一起吃早饭:
“来,逸儿,你军中事务繁忙,难得能这么早来给父亲母亲请安问好,既然有空闲,就索性跟爹和娘一起坐下,一起吃顿早饭吧……”
夏侯夫人说着,便拉起夏侯逸的手,相扶着往那早已由下人准备好的早饭桌旁走,夏侯逸也被母亲夏侯夫人扶着坐下。
“来,逸儿,喝点粥,多吃点儿这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