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不能明白妹妹的决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自己捶胸顿足,以酒解忧愁……
整整三日时间里,夏侯诗檐配合府上的阿婆,准备着自己的嫁妆,选备新娘嫁服,与此同时,皇宫里也不断派了人来,送了好些的金银珠宝,黄金万两,绫罗绸缎数不尽……总之,三皇子是皇上最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也是未来皇帝的人选,三皇子喜欢的女子,亲自挑中的女子,韦皇还是没有异议的。、
既然三皇子喜欢,三皇子要娶这个女子,那么要娶就要好好迎娶,各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稀世珍宝……皇上命人去夏侯将军府上,左送右送,前前后后,送了一大屋子,叫街坊四邻们看了,都不甚欢喜。
夏侯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喜气之感,喜气洋洋的三日待嫁之日,夏侯诗檐始终在压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着开心又高兴,等待着嫁入皇宫之中。
而这整个夏侯将军府上,最不开心的,最心中郁闷的,便是夏侯逸。在这到处张灯结彩,满是喜气的三日中,夏侯逸与这整个府上的气氛完完全全地不协调,不搭调。
三日之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夏侯将军家的女儿要嫁给当今三皇子了,整个京城的街头甬道都沉浸在一片大红喜字的喜庆气氛之中。
吉时已到,夏侯诗檐身着大红嫁衣,步履轻盈,随迎亲之人,一步一步,走上了大红花轿。
临上花轿之前,夏侯诗檐回了头,无比留恋地望向夏侯将军府大门之外,已经有些年迈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孙婆婆,一并站在将军府大门前,目光中很多不舍,目送着自己蹬上这金红相间的皇家花轿,看着自家女儿,随着那大红花轿,一步一步,去向那深远的后宫之中……
目光几番寻找,夏侯诗檐最后的留恋,兜兜转转了无数个来回,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个停留的点……夏侯逸没有来。
他终究是没有来相送,没有来送夏侯诗檐出嫁。
夏侯诗檐此时心中无限怅惘,明亮的双眸顿时暗了下去,眼色之中暗含旁人无法察觉的怅然若失……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夏侯逸,却并没有对自己不闻不问,此刻的夏侯逸,正悄悄地躲在门廊之后,偷偷地望着夏侯诗檐,目送着夏侯诗檐,一步一步,走上大红花轿……
可相见却不得见,夏侯逸此刻最关心最想见到的人,便是夏侯诗檐;可是,夏侯逸此时此刻最不想看见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夏侯诗檐身穿大红喜服,一步一步迈脚走上那只有皇室家族才会专用的大红嫁娶花轿……
“小妹,诗檐,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快乐……如果没有我这个哥哥在你身边,你会更快乐,哥哥一样会祝福你……”
望着夏侯诗檐蹬上花轿,帘落轿动,夏侯诗檐就像一只蹁跹飞舞的灵动蝴蝶,就这样静静地,悄悄地,从夏侯逸的眼中,渐渐远去,满满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一颗泪顺着刚毅的面颊滑下,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两项有愿却不得而知,难相长守,谁说有情人终能眷属?
盛月颐还未能有机会跟夏侯逸表明心迹,却又意外地获知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让盛月颐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个惊天的秘密,绝对会殃及她心爱的男人——夏侯逸的性命,以及夏侯将军府上所有人的性命。
盛月颐悄悄将秘密藏进了心里,她不想夏侯逸死,她爱他,她想和他成亲,做一辈子的夫妻,相敬如宾,生一堆儿女……
夏侯诗檐嫁入宫中之后,夏侯逸终日精神萎靡,郁郁寡欢,军中事务渐渐不再去管,士兵操练渐渐不再去上心看顾……军中人心闲散,士气大跌,连日常的军中操练都完全不像样,那还能谈得上现时此刻上战场,定是一败涂地,丢盔弃甲而归。
夏侯诗檐的事情,实在对夏侯逸打击太大,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的那么意气风发,风光无限,有斗志,又果敢神勇,相反地,夏侯逸渐渐开始堕落,颓败,糜腐之气从头到脚地弥漫着……胡子拉碴,头发杂乱,衣着邋遢杂乱……夏侯逸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头到脚地脱胎换骨地,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落破子弟。
所有的这些,都让盛月颐看在眼里。
夏侯诗檐的出嫁,对于盛月颐来说,是可以算得上可喜可贺的。夏侯逸一直特别地疼爱夏侯诗檐这个妹妹,十八年来一直都是。
自打盛月颐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来到夏侯将军府上,第一次认识夏侯逸和夏侯诗檐兄妹两个人,盛月颐就十分地羡慕和嫉妒夏侯诗檐,夏侯逸对于夏侯诗檐的关切和疼爱,让她相信,这世上都再没有比夏侯逸还要好的哥哥。
在盛月颐的心中,做不了夏侯逸的妹妹,就做她的妻子,他的娘子,做他一生一世的陪伴,为他生儿育女,共度一生沧海。
这是她自小就有的一个心愿。
夏侯诗檐的出嫁,让盛月颐心中又轻快了一大半。纳兰茗香的死去,夏侯诗檐的出嫁,夏侯逸身旁可以阻挠盛月颐追逐自己的幸福的女子,都一一地远离了夏侯逸,现在,夏侯逸的身边,只剩下盛月颐一个人,如此这样,他就会如同一个熟透的枝头红果,不落便罢,一将落下,便定会是自己的。
可是,现在的事实却是这样,夏侯逸因为夏侯诗檐的出嫁,越发地一蹶不振,越发地颓废下去,任凭别人怎么议论纷纷,军中的所有兵将如何殷殷切切地盼望他们从前最为尊敬的少将军能够赶快振作起来,回到军中,带领他们操练兵家阵法,任凭夏侯将军如何着急如何怪责怒骂,任凭夏侯夫人怎样地心急哭泣操心……夏侯逸都全部视而不见,固执地颓废下去,终日与酒为伴,白日里喝,暗夜中独自饮酌,将一腔愤懑和郁闷,都就着那浑厚浊烈的烈酒,大口大口地闷尽腹中,仿佛要将那满腹的忧愁都一口饮下,消失殆尽,一去不复返……
可是,那一口又一口的忧愁,又怎么会真的就这样就着烈酒一去不复返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酒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连一丝丝的改变,都不会有。
这是所叫人无奈和无力的一件事情。
“逸哥哥,你刚刚说,你喜欢诗檐,你不想她嫁给三皇子……可是,这是真的么?……逸哥哥,难道你不知道么?!……诗檐是你的亲妹妹啊!诗檐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
被盛月颐无情地叫醒的不情愿地爬起来的夏侯逸,一直混混沌沌地支支吾吾,被盛月颐这么一问,像是收到了强大刺激一般地,“嚯”的一下子挣脱盛月颐的双手,大力甩开盛月颐捧着自己两颊的一双温柔的手,声嘶力竭地叫喊反驳争辩道:
“胡说!你胡说!”
夏侯逸的面色狰狞,简直是要将盛月颐吃掉一般,仿佛盛月颐意欲抢走他什么珍贵的物件东西一般。这种狰狞,让盛月颐的心里更加沉了一下:夏侯诗檐这个小小女子,对于夏侯逸这个堂堂五尺男儿,大韦国的堂堂少将军,到底有多重要?竟然可以教夏侯逸如此地为她醉为她爱为她怒,为她折腰?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盛月颐重复地强调了一句:
“逸哥哥,你不能喜欢诗檐的,你不能娶她的,诗檐是你妹妹,我没有胡说,真的没有……诗檐她就是夏侯伯父和夏侯伯母的亲生女儿,是夏侯将军府上的二小姐,是你的亲妹妹啊逸哥哥……”
盛月颐这一句进一步的申辩,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将夏侯逸的一腔怒气和怨气,更加深层地激发出来,引来了夏侯逸的又一番怒吼:
“她不是我妹妹!……你们都错了!……诗檐她不是我妹妹!诗檐不是我妹妹……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逸哥哥!我知道你对诗檐的感情,可是她只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段错误产生的感情,就意气用事,自己骗自己,掩耳盗铃,刻舟求剑,去逃避,去骗自己,去自己跟自己佯装诗檐并不是你的亲妹妹……可是,事实毕竟是你们确实是亲兄妹啊,你们毕竟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又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啊!”
盛月颐此时还在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意识到夏侯逸确实是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不过是错误地陷入一段错误的爱恋,无法自拔而已。但他们终究是亲兄妹,道德伦理,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而自己和夏侯逸,还是有机会的。所以,便转念一想,此刻的自己,该去好好地对夏侯逸加以劝解,分解道理,让他认识到他对夏侯诗檐那份爱恋和情感的畸形和错误,让他回心转意,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逸哥哥,逸哥哥,你别着急,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告诉你,你这样对诗檐产生这样的感情真的不对的,你们真的是亲兄妹,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现在的你必须马上从这个阴影之中走出来,何况诗檐现在已经嫁人了,你需要开始属于你自己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