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看来是铁定了心,随着父亲夏侯将军的劝诫之言,紧紧相答道:
“我知道诗檐是我的妹妹,可是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你……”
夏侯将军被夏侯逸简简单单却坚实有力的一句话,完全给噎回去了……是啊,夏侯逸是自己的儿子,夏侯诗檐是自己的女儿,他们纵然是兄妹相称,十八年来一直是以兄妹的身份和关系相待,一起长大,可是,夏侯逸和夏侯诗檐,他们不是亲兄妹,夏侯逸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夏侯思言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这是事实。
于道理来说,夏侯逸和夏侯诗檐,这对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血缘关系的兄妹,没有什么理由和原因可以阻止他们结为夫妻良缘之好,也正是因此,夏侯将军才一时语噎。
夏侯将军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阻止和拒绝儿子的请求,只是一气之下,言语不畅,面色通红。
尽管道理上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于情理上来说,夏侯逸和夏侯诗檐,这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一直是以兄妹相称,就算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兄妹,做哥哥的怎么能够迎娶妹妹作为自己的妻子呢?在外人看来,这不是乱伦么?!这简直就是一段孽缘!
夏侯将军一时生气过度,头脑陷入昏眩,思绪不清楚,而待他反应过来,怒发冲冠,向着夏侯逸近乎咆哮地喊道:
“诗檐纵然与你没有一丝丝的血缘关系,可她毕竟是你的妹妹!你们已经兄妹相称十八年,你却突然要娶她,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考虑过你你妹妹,还有我们做父母的感受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只要我们不是真实实质上的兄妹,只要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就可以娶她,我们就可以成亲!”
夏侯将军越是劝说责备,夏侯逸的决心反而有增无减,越说越坚定,将夏侯将军整个人的所有耐心和宽容,都一股脑儿地驱散干净……夏侯将军决定不能再纵容夏侯逸胡说胡闹下去了,他也看了一眼和母亲夏侯夫人一齐在旁,早已经被夏侯逸一番娶亲之言给下坏了的正目瞪口呆、泪水涟涟的夏侯诗檐,用手指指着夏侯诗檐,身子转向夏侯逸,义正言辞地说道:
“夏侯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姑娘,她是我和你母亲的女儿,她是你妹妹,你不要去管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更不要去想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妹,总之,她既然是你妹妹,这个身份,你就不能不去遵从。檐儿的身世,只有我们一家和卓神医知道,在外人眼里,甚至在皇上眼里,夏侯诗檐,她就是我夏侯将军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你夏侯逸的亲妹妹,你夏侯逸现在竟然要娶你自己的亲妹妹,你是想让世人都骂你猪狗不如丧失人性孽缘乱伦,还是想让世人都耻笑你妹妹水性杨花不守黄花闺阁姑娘家的礼仪之道?!你这是要陷你自己于不义,陷你妹妹于不洁啊!”
夏侯将军所讲的这些道理,夏侯逸早就已经深层而清楚地考虑过,若不是正因为自己深知这些道理,夏侯逸也不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紧紧将自己的心意压抑着,不敢说出来。今天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夏侯逸逸是心中已经做好迎接一切风雨和苦难的准备。
夏侯将军越是说,夏侯逸就越是更加坚定,言语间更多了些男子的霸气和担当:
“父亲,您所说的这些道理,我全部都想过,我不是三五岁的小儿,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说出这些话来,就是我早已经想清楚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和风言风语。我不想自己的命运和幸福,都葬送在这些外人的目光和言论之中,无论外人怎么说,他们怎么耻笑,我都要迎娶诗檐,我都要娶她为妻,我都要一生一世保护他,爱护她,守护她,让她一辈子无忧,让她一辈子不再经受任何伤害……”
夏侯逸越说越动情,说到情深处,便将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爱慕之情也全部袒露出来:
“我知道我这么说这么决定父亲和母亲一定很难接受,您二老也会非常惊讶,可是,儿子真的不能让诗檐去嫁给三皇子,纵然我深深知道,三皇子那么喜爱诗檐,甚至之前三皇子蛇毒已解,与我道谢聊天之时,也曾提到过他与诗檐的奇遇,向我袒露他对那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善良活泼女子的倾慕之情,甚至还在到处暗中找寻这个女子,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诗檐。可是,三皇子用情至深,我是知道的。但即便如此,即便我与三皇子是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也不能让诗檐就这样奉皇命入宫做宫里的女人。
父亲,母亲,您二老是深深知道的,后宫之中的女子,有哪一个是真正幸福美满的?即便是凭着自己娘家位高权重的资本和优势,坐到像纳兰皇后那样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母亲,您一定知道,纳兰皇后的心里,难道真的就那么充盈欢欣吗?除了地位,她还有什么真心相待之人?……纳兰皇后尚且如此,最起码她还有一个可以倚仗的娘家,一个后宫之主一国之母的位置,而其他的妃子呢?一年又能见到一次半此皇上么?长日漫漫,后宫中的女子,哪个不似那凋谢的花朵,将自己的青葱容颜都葬送在那深宫之中?
而我们的诗檐,她不是纳兰将军的后人,她没有那般强势的娘家可以倚仗,她也没有其他后宫女子那般诡计多端,为了争得夫君一己之宠,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的诗檐她怎么办?她在宫里的日子,这一辈子,该怎么办?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诗檐在宫中受苦么?!”
夏侯将军听闻夏侯逸此一番言语,情深意重,声辞恳切,全全都是在为自己的妹妹一声的平安幸福着想,夏侯将军的气也渐渐消除了一些,宽慰着说道:
“儿子,为父知道你是心疼你妹妹,可是,即便你是为了阻止你妹妹奉命入宫,也不能将迎娶你妹妹作为解决的方式和办法啊……这对你,对你妹妹,对我们整个夏侯将军府,都是一个挑战和伤害……”
“父亲,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夏侯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侯逸劫了话柄去:
“父亲,儿子确实是心疼小妹,想想尽办法去阻止妹妹入宫,可是儿子想要迎娶妹妹,是出自真心!我真的想要迎娶诗檐做我这一生的妻子,哪怕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儿子都要为诗檐遮挡一片晴朗无风的天空!
父亲母亲有所不知,儿子自小十分疼爱小妹诗檐,在我还不知道妹妹诗檐并不是我的亲妹妹这个真相之前,我就曾想过,我将来的娘子,我将来要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妻子,一定要是像妹妹诗檐这样的善良活泼可爱……直到诗檐不小心中了蛇毒那晚,儿子无意偷听到您和母亲的谈话,儿子这才终于知道,原来诗檐竟不是您二老所生,也许就在当时那一刻,儿子心中对于诗檐的爱护,瞬间从一个大哥疼爱妹妹的关照,转变成另外一种感情……儿子曾在心中暗暗起誓,这辈子儿子除了妹妹诗檐,再不会对任何女子动情,更不会迎娶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进门,来作为儿子的娘子!”
夏侯将军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夏侯逸一下子浇灭,而夏侯逸的一番言语,叫夏侯将军的愤怒和无奈直冲头顶,达到极限:
“逸儿!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已经派人来府上宣了旨,叫你妹妹准备好,不日宫中便会派人来接你妹妹进宫。皇上的命令已下,君无戏言,皇上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你若此时回绝了这门亲事,拒绝了这番皇上亲口赐婚,那叫韦皇的脸面往哪里放?!到那时候,诗檐还能安然无恙吗?!……你又能有什么帮助?你又能有什么力量去解救檐儿呢?!……夏侯逸,所有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夏侯逸越说越气,言语更加犀利:
“还有,你妹妹的身份你也知道了,你妹妹不是韦国人,她的身份这么特殊,她现在之所以这么安全无事,那是因为头上顶着我们夏侯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如果你要迎娶诗檐,即便皇上大度宽宏,放你们一码,不作过多计较,那么,诗檐并非我们夏侯将军府上嫡生女儿的身世,也会暴露,届时韦皇定会生疑,必定暗中派人查访,将诗檐的真实身份全全一并挖出来,到那时,如果韦皇知道檐儿是前朝敌国郦国重臣傅余文公侥幸逃脱之后人,你想,他会放过檐儿吗?!……到那时,不但以你的力量,救不了诗檐,甚至是我们整个夏侯将军府,也都会被满门抄斩!”
父亲的一番话,夏侯逸终于有些幡然醒悟过来,他担心更多的,是妹妹被迫入宫的委屈和无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即将要被迫嫁给别人,而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来解决,诗檐的性命,则保不住了……夏侯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太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