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事,哪有人敢大肆宣扬,私下里多有议论的?那不简直是不要命了?
女人的嘴巴是留不住秘密的,何况是皇亲贵族内外大臣府上的夫人们,平日里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打理,也并需要为了生计去做工什么的,每日清闲有余,只差没有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盛远东那就怕少一事的夫人从纳兰皇后口中意外得知这个关于后宫妃子欺君假孕的消息之后,便怎么也捂不住,硬是在府上全家吃晚饭的期间,将此事抖露出来:
“诶?……老爷,你在朝中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盛远东低头闷闷地吃着自己的饭,每天没有一刻不在考量着怎么将那夏侯将军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打下马来,也好自己能够在韦皇面前和朝中上位,荣耀并发,哪里会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后宫之中的闲碎琐事?
所以,盛远东并未过多理会,只简单问了一句,敷衍着,没有停下筷子,也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倒是一旁陪父亲母亲一起吃饭的盛月颐来了兴致:
“娘,娘,听说什么?”
盛月颐十分急切地追问母亲,急急忙忙往嘴里押了一口饭,接着追问:
“娘,娘,您白天不是被纳兰皇后叫到宫里去游湖么?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啊?宫里是有什么新消息么?还是有什么新动态吗?”
随了母亲盛夫人的好事之脾性,盛月颐的好奇心和八卦脾性,真的是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啊娘,到底怎么回事嘛?!快点儿啊,娘……”
盛月颐瞪着一双大大的满是疑问的眼睛,也不管自己正在吃饭,直等着母亲给自己回答。
“皇后娘娘说什么了吗?”
一旁闷头吃着饭的盛远东听着旁边母女俩叽叽喳喳地谈论,也不免问了一嘴,不过头依然是没有抬起来。
其实盛远东之所以问,也并不是母女俩的对话吸引了他,主要是“纳兰皇后”四个字吸引了他。
在这个皇宫里,有谁不知道纳兰家族在朝中的强势地位?又有谁不知晓纳兰皇后在整个皇宫之中的霸权地位?平日里根本不会过多理会这些大臣内眷的纳兰皇后,今日如此反常地盛情邀请众多朝内大臣的内眷一同游湖聊天,岂不颇有些蹊跷?
所以说,纳兰皇后出此大势之举,说明宫中必是情势大有所动。
对于宫中朝上zhengzhi之事十二万分关注看重的盛远东,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消息。盛夫人本来因为盛远东的不加理睬情绪低落,没了过多的转述情绪,这会儿又见盛远东主动搭话询问,一下子便来了兴致,赶紧接话道:
“老爷你在朝中都没听说什么吗?!那皇上一直还挺宠爱的莺妃娘娘,竟然胆大包天,串通联合宫中的一个太医,谎称自己身怀有孕,龙裔皇嗣在身,只为争得皇帝宠爱,哪知事情竟然败露,皇帝震怒,下令将其打入冷宫,再不得出宫门。这一下子,不但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更是毁了自己在后宫的安身立命啊。”
“还有这事?”
“那当然了,皇后娘娘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可这事……实在有些蹊跷。”
“老爷的意思是……”
“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后宫历来是各宫嫔妃争相皇宠之地,为了得到皇帝的一线怜爱,这些女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栽赃嫁祸之事也从来不乏发生。此事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以后再有人提及或者议论此事,夫人你万万不可一道言语,以免遭来麻烦。”
“有这么玄么老爷?”
盛夫人想来是听明白了老爷的意思,无非是说那因为欺君假孕一事被打入冷宫的莺妃娘娘是被人作计陷害才得以如此祸事,可她似乎显然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和厉害之处,仍旧追问盛远东:
“这事真的这么严重么?”
“兹事体大,我说严重就是严重,夫人你不要到处乱说,别到时保不住自己的脑袋。”
盛夫人一个字都没多说,赶忙低头端起碗,老老实实往嘴里扒拉饭菜,没再提及此事。
倒是盛月颐,因为席间父亲与母亲之间所谈论的莺妃假孕一事,而意外偶然之间得到启发:何不利用“假孕”二字造势,现学现用,将那纳兰茗香自那夏侯府中连根拔除?
自小鬼点子就多的盛月颐,这么想着想着,盘算着心中便有了一个大概的计策安排和施行轮廓……
要想将那纳兰茗香置于死地,光靠盛月颐自己只身一个人是不能达到目的的,这一点,诡计多端的盛月颐自是十分明了。所以,她在找,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能够去帮助她完成她想要完成的计划。
人选首先从纳兰茗香身边的人,又或者是与纳兰茗香有瓜葛、有关系的人身上开始找寻。
纳兰茗香身旁随身伺候的丫鬟,自然是其从原来娘家——纳兰将军府上带来的伺候丫鬟,丫鬟一般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主子,那小丫鬟莲儿也是自小就跟随纳兰茗香,感情极为深厚,哪是她盛月颐一点小小钱财恩惠就能将其拉进自己麾下任自己所用的?
盛月颐也不傻,她就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决定从夏侯将军府中除了莲儿之外的其他下人开始下手,此人最好是夏侯府中原本的下人,对纳兰茗香没什么主仆之情谊,同时又对纳兰茗香心中深藏不满,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要缺钱。
盛月颐细心留意,夏侯府中上上下下的所有下人,能够靠近纳兰茗香,而又符合之前盛月颐所有列举之条件的,几乎没有一人。
盛月颐大计了然在胸,只是苦于没有与她相互接应相互扶助,里应外合之人。于是,盛月颐愈是心急愈是想不到合适人选,只得每日每日常来夏侯府上仔细观察,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机会……
“刘妈,你不觉得这盛小姐近来来咱们夏侯府上更勤了吗?”
说话的正是正在打理夏侯府邸花园的黄妈,和她一起打理这些春天里开得正好着的花花草草的老妈子,正是她口中所称的“刘妈”。这黄妈性格较之刘妈更为活络些,开朗些。
晚春时节,春夏之交,花开正好,花园里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难免长得杂乱一些,黄妈和刘妈便由后厨帮工空闲时间抽来这花园之中帮园艺师们干些除草、剪枝叶之类的杂活。
日日在花园之中做工,不同于后厨之中环境的闭塞,黄妈的性格本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活跃分子。这眼见盛月颐每日每日都来府上串门,还总是便觉好生奇怪。
“盛小姐本就常常来夏侯府上玩耍,夏侯府上上下下也都知道,盛家千金与咱们夏侯府上的二小姐自小一起玩耍,已然成了好姐妹一般,常来府上玩耍有什么稀奇的呢?”
“不是呀,刘妈,您就没有觉得这盛小姐最近来得更勤快些了?”
“有吗?以前不也是总来吗?”
“以前总来是总来,可也没有现在这样勤快啊。几乎一天来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天跑来两趟,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吞吞吐吐的,你快说啊……”
“而且我发现,这盛小姐最近来咱们府上不是一来就找咱们二小姐玩耍,总是喜欢在咱们府上院中内堂什么的一些地方,溜溜达达,走走停停,四处观望,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观察什么东西似的。”
“是么……”
刘妈被黄妈这么一顿说,回想开来,不免也想起一些细节来,前日还见那盛小姐在纳兰茗香少夫人房庭前的小花园里踱来踱去,转来转去,当时她还以为那盛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呢,赶忙上前问了一嘴,谁知那盛小姐平时眼尖嘴利的,猛地一见刘妈跟自己说话,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了,支吾着说了一句“没什么我看着小花园的花儿好看,就跑来看一眼罢了”,说完便急急忙忙跑了。
刘妈当时也是好生奇怪,不过盛小姐经常过来府上,也便没有什么心疑,继续去干活了。
今日叫黄妈这么一说,刘妈也心中顿时回忆起当日所见盛小姐行为诡异之事,对于黄妈所说的盛小姐近来行为让人颇为不解一事,也不禁有所同感。
“刘妈,这事儿……咱们是不是该去禀报夫人?”
“黄妈,这事可非同小可,盛小姐好歹也是盛远东大将军的独生千金,和我们府上将军老爷也在一个朝堂做事,交情深厚。我们若没有真凭实据能够说明这盛家小姐有预谋不轨之心计,就匆忙武断地去禀告夫人,若是闹出些什么乱子来,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啊。更何况,误了咱们家老爷夫人与那盛远东大将军两家之间的多年交情,连累了老爷夫人,那咱们更是没法弥补啊。”
“你说得倒是有道理。”
刘妈顿了顿,接着道:“此事咱们两个就先不要声张,且且看且行吧。也许那盛家小姐真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呢?”
“好吧。”
盛月颐在夏侯府上频繁出入了一月有余,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心绪……
这日,盛月颐梳洗打扮好,踏着晚春初夏里正艳的日光,心情不错的自家中前来,刚刚踏进府上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夏侯府上花园荷花池桥廊之上,传来几声训斥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