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檐竟然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她竟然是敌国已故重臣之女?如若为外人所知,夏侯将军府全府上下当遭灭门之灾。”
夏侯逸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尽管听闻这个惊人秘密心中无限慨叹疑问,却也没有惊扰父亲母亲,他不想父亲母亲为此事过度惊忧,尤其是母亲,身体不好,夏侯逸一向最孝顺。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夏侯诗檐的真实身份,而是夏侯诗檐性命之忧危在旦夕。不管夏侯诗檐是谁,是谁的女儿,是不是敌国已故重臣之女,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都不妨碍夏侯诗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夏侯逸心中,夏侯诗檐从来最重。
自小疼她,自小惯着她,也一生都要保护她,不容她受到任何伤害。
夏侯逸从父母谈话中得知的,不只是夏侯诗檐真实身份的真相,还一并得知夏侯诗檐性命危在旦夕,只有去到中河两畔险要峡谷之上,冒着被狼群围攻的危险,求得世间罕有的翠玉碧莲,做药引医治妹妹,使其体内烈性蛇毒全然消解散去,方可保其性命周全。
一边是孝义在前,一边是护妹心切,夏侯逸决定自己做主,在父亲独自出府前去冒险寻求翠玉碧莲之前,自己先行独身前往。
夏侯逸不愿父亲一把年纪冒此殒命之险,也更不愿夏侯诗檐无以救治。他们都是夏侯逸心中最重的人。
夏侯逸迅速回到自己房间,铺纸摆墨,速速提笔写下留言,待字干,便折好,封进信笺之中。随后迅速整理随身行装,带齐登峰绳索、利箭、砍刀、长剑等各式兵器,以及可以补充体力之饮食之物,便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夏侯逸偷偷溜至父亲母亲房门之外,将刚刚封好的信笺轻轻放于门外空地之上,用一块砖石压好,便转身离去,快马加鞭,消失在夜色之中,直奔中河方向而去。
夏侯将军与夫人秘密商量犯险去中河两畔寻求翠玉碧莲救治不久于人世的夏侯诗檐一事,哪里想得到,这个惊天之秘密,竟然被恰好此时赶回府中正准备来此询问父亲母亲妹妹具体情况的夏侯逸偶然听了去,连同夏侯将军意欲自己犯险寻找翠玉碧莲之事,还有更为秘密更为重要更为惊人的天大秘密——夏侯诗檐竟然并非夏侯将军夫妇亲生女儿、并非自己同胞妹妹,而竟然是当年敌国当朝大名鼎鼎的重臣傅余文公的遗腹女儿,都为夏侯逸在门外偶然听了去。
“这是什么?!……老爷你快来看哪!”
刚想出房门去为老爷准备晚饭膳食的夏侯夫人一开门,便看到地上砖块压着的一个信笺,捡起一看,信笺之外上书“父母亲启”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再仔细一看那信笺之体式样子,完全是夏侯将军府专用信笺,心中大为不解,赶紧回身交与夏侯将军察看。
“不好!逸儿自己独身前往中河之地!……来人呐!快去大少爷房间查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爷你快说啊!”
夏侯夫人早已急得团团转,本来就已经为夏侯诗檐的疾症和夏侯将军前去冒险的事情万分惊恐担忧,这又莫名其妙收到一封信,夏侯夫人精神濒临崩溃边缘,唯恐又出什么乱子。
夏侯将军将摊开的信纸递与夫人:“逸儿怕是听得了咱们的谈话,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
夏侯夫人一改往日温良娴淑之举,慌忙急乱之中一把扯过夏侯将军手上的信纸,只见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父亲母亲:
诗檐之事儿子已经全然尽知,父亲年事已高,不担犯险,儿子代为前往,定当取得翠玉碧莲,以救妹妹之命。
儿子逸儿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逸儿自己去了中河之上!这太危险了!诗檐已经性命危在旦夕,我不能同时失去儿子和女儿啊!老爷……”
夏侯夫人看明白信中内容,一时间接受不了事实,两眼昏花间,脚下已经软了下来,站将不稳。
“不行。逸儿的轻功了得,悬崖陡岩自然难不了逸儿,这一点我有信心。可是逸儿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绝对冲不过半山之间蜗居的狼群,我必须去加以辅助!”
夏侯逸安慰着夫人:“夫人莫过担心,看这信中纸上的墨迹还未干得极透,逸儿定是走得不远,我这就去追。夫人放心。”
夏侯将军说完,便直冲后院马房,一脚起跨,蹬上枣红骏马,“驾”地一声,快马追去。
三皇子与夏侯诗檐共中同一蛇毒,回宫之后本无大碍,两日之后却蛇毒潜行复发,昏睡不醒,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唇色黑紫,一看便知是身中剧毒之症,宫中上下一片惶恐,人人心中不安。韦国皇帝最疼爱、最看重的三皇子身中剧毒难解,顿时大怒,声称如若未有能够解此毒之法,三皇子有个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宫中上下尽数太医一个不留,统统拉出去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宫中上下一片惶然。
宫中多是庸碌之人,更多是阴险狡诈、唯利是图之人。
幸得宫外高人点拨,声称既得中河两畔地势险要之高山峻岭之上的翠玉碧莲之花,用作药引,便可消解三皇子身中之蛇毒。而中河两畔之地,除却地势险要,更是狼群蜗居之地,自古非能贤之士,难得翠玉碧莲而归,多是碧莲未得,而殒命其处,可谓无一善得而终。
“如此艰险之举,除却夏侯将军父子骁勇之人,绝无他人可以做到。”
“恩,此言言之有理,那就这样,来人!”
“皇上,小的在,您有什么吩咐?”
守在韦皇身边伺候了数十年的一等老太监总管李得贵赶忙上前伺候着。
自小就在宫中长大,早早就深谙宫中男人们唯利是图,明着互相推举,暗里则是互相谗言相告,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之道理;而后宫的一众女人们,亦是更不省油的灯,为了争得韦皇一席之宠,狡诈下作毒辣之举无所不作,令人闻之无不丧胆。
所有这些在皇宫中生存的道理和规则,对于李得贵来说,条条件件都心中有数。只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毕竟不管自己的事,所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看似金碧辉煌实则阴暗恐怖的皇宫里,能够自己保全安生度日已经足够幸运,更何况去管别人的闲事,做在世活菩萨去拯救别人呢?
保护自己,无可厚非。唯一的良心,便是保证尽量不去害人。
正是因为李得贵这样的处世态度,难得糊涂,难得糊涂,才能够安然无恙在皇上跟前伺候了多年,甚至是朝中各个文武重臣,以及后宫娘娘们,也都对李得贵这样一个本是下人身份的老太监总管,也都刮目相看,礼敬三分。
换句话说,李得贵在皇上面前不经意不起眼儿的简单一句话,也许都会关乎某个后宫娘娘妃子的终身命运,或者联系着某个朝中大臣的官运仕途的发展走向。毕竟李得贵是皇上面前终日跟随的人。
李得贵本身人就机灵,跟着皇上的年数多了,对皇上的心思,比任何人都了解的更深更多,皇上眉头一皱,眼神一瞥,李得贵都知道皇上在想什么,这一点都不夸张。李得贵能够随时随地掌握皇帝的心思,就是这么神奇。也因此能够随时随地说话办事都能遂了韦皇的心意,自然深得韦皇欣赏,信任,还有依赖。
“李得贵,传朕旨意,立即前往夏侯将军府邸,命夏侯将军即刻前往中河,寻求翠玉碧莲。三皇子此番若得救治,安然无恙,定当加以丰厚封赏!”
果不其然,韦皇果然下令命夏侯将军前去寻求救治三皇子的翠玉碧莲。这道圣旨一下,就九成相当于下了一道死命令:若听从皇命,夏侯将军此番犯险前去中河,是个死;若违抗皇命,夏侯将军全府上下便遭致“违抗圣命”的罪名,一室个死。
这般毒计,定是盛远东向韦皇谗言,此人心胸之狭窄,招数之毒辣,在朝多年、阅人无数的李得贵早就心中有数。
虽在心中暗自为夏侯将军叫苦,却也没得其他办法,只能奉命连夜去到夏侯将军府邸,通知夏侯将军此事。
“李得贵遵旨,这就前去夏侯将军府!”
李得贵猜得没错,此言正是来自夏侯将军在宫中多年的“死对头”、极度妒忌眼红夏侯将军军功伟绩的同朝将军盛远东。
盛远东为人阴险狡诈,争强好胜,功利心极强,嫉妒夏侯将军在朝中的地位,虽表面与夏侯家两厢交好,自己的女儿盛月颐自小就在夏侯府上出出入入,与夏侯逸两个小娃娃自小就半真半假地开了玩笑定下所谓的“娃娃亲”,却都只是盛远东的“缓兵之计”,其实暗里盛远东一直在寻找机会除掉夏侯将军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此番三皇子身中蛇毒,本想借此机会邀功、意欲升官加爵的盛远东,本是自己只身去寻宫外京中医者高人前往宫中医治三皇子身中之毒,不想该医者正是当日在夏侯府为夏侯诗檐诊断的郎中,听闻此毒,自然知道何方可解,遂告与盛远东。
听闻此解毒之方如此之艰险难为,本想自己独自揽功的盛远东不禁心生哀叹之气,打算着自己这次邀功的机会又没希望了。刚刚心灰意冷之时,心中不免顿生一计:既然我邀不了功,不如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将夏侯家父子一并出去,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