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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少年脚下生风,带着言姗凉一路飞跑,像两只鸟儿,又像两只风筝,言姗凉两个脸颊因为急切奔跑早就两篇绯红。

“就到了”

弯弯曲曲躲过后面奔跑追随的两个人,少年回头,露出两排贝克一样白白的密密的整齐牙齿,大喘气地跟言姗凉笑着说:“小妹,到家了呢,咱们这就去奶娘那里,有奶娘在,父亲就不会揍你哦~”

绕过一个长长的巷弄,两个人来到一个高墙大院之外,幽静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古代那种深墙高院名望府邸的后院。

少年一个轻巧的飞身上墙,越墙而过,从院内将那后院大门打开,“小妹,快进来”,少年一边对言姗凉伸手示意进门,一边赶紧转身将院门重新又关上,插门栓子拴上。

眼前的院子,尽管只是一个后院,安静无华,却让言姗凉仿佛到家一样的安详其妙之感。就好像一扇大门,将她迎回了家中。心中无比的踏实,无尽的归属之感。

此时连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身在梦中之境的言姗凉并不知道,穿过长长的远远的深邃时光隧道,另一个时代的自己,正是从这个夏侯将军府邸的后院,由夏侯将军秘密带进将军府,自此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找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而言姗凉,远隔时空之外这种无端的如至家中的归属感,也许正从这而来。

言姗凉还沉浸在那自我的家一样的归属感中,少年早已拉着她到了一处幽静别致的院中,慌里慌张叫着“奶娘奶娘”,院落正堂房中一扇门推开,一位满面慈爱的婆婆自门走出。

“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小捣蛋鬼,是不是又贪玩惹你爹生气了啊?”

“奶娘奶娘,父亲已经知道妹妹偷偷跑出去贪玩没去跟先生念书的事情了,要是妹妹被父亲找到的话,一定得受家法被罚跪的。”

少年大气还没喘匀,气喘吁吁地向奶娘求助:

“奶娘奶娘,父亲要是找到这里,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我们在这儿啊”

奶娘一听这话,再看面前两个小娃娃,一个耍呆卖萌好像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又急得面红耳赤,真叫人忍俊不禁。

奶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弯下腰,用布满皱纹的一只手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答道:“你们两个小鬼啊,真叫人发愁。下不为例啊,你们要听你们父亲的话,这可是最后一次帮你们撒谎打掩护哦~”

“谢谢奶娘!”

少年因为刚刚跑过的原因,又加上听到奶娘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非常高兴,兴奋得两个面颊都涨红了。

“我们以后一定听父亲的话,再不惹他操心生气了!……来,妹妹,快跟奶娘说‘谢谢’。”

少年非常懂事地拉着身边小女孩的手,齐齐跟奶娘道谢:“谢谢奶娘!”

“好啦好啦,你们俩啊,就呆在我这儿,没事的啊,放心吧。”

这两个小鬼就在奶娘这里,又吃又喝,跑跑跳跳,各种逗娘娘开心。奶娘终年呆在别苑,长日漫漫,自然有些孤寂。

奶娘虽然不是夏侯将军的亲生母亲,只是像很多大户人家中的奶娘一样,只是负责带孩子,但是在夏侯府中完全不一样。奶娘虽不是夏侯将军的亲生母亲,却胜似夏侯将军的亲生母亲。

夏侯将军自小由奶娘一手带大,吃喝拉撒全全奶娘一手操持抚养长大,对于夏侯将军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穿哪件衣服不喜欢闻哪种花的味道等等等等的所有喜好和习惯都了如指掌,了解甚多,甚至夏侯将军心里忧愁什么想些什么,奶娘都略知一二,真真如同母亲一样,照顾无微不至,关怀无处不在。当年夏侯将军在师父之处苦学练武学艺之时,也是奶娘紧紧跟随其后,悉心照顾,夏侯将军能有今天之成就,也少不得奶娘的付出。

夏侯将军的为人,自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以其重情重义之秉性,定是对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奶娘当作亲生娘亲一样的对待。如今已然身强力壮、独当一方、征战沙场、建功立伟业的夏侯将军也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自己名利双收之时也不忘奶娘之恩,一直讲奶娘留至府中养老,安享天年。

后来夏侯将军亲生父母相继过世,夏侯将军更觉上无父母高堂心中无限凄凉空旷之感,对奶娘更是孝顺有加。

深知奶娘不喜喧嚣哄闹,夏侯将军派人专门在夏侯府邸大院中修建一座别苑,闹中取静,庭院中树木郁郁葱葱,花香鸟语,幽静安详,真正是老人年老安享晚年的好地方。

奶娘本非图名图利之人,极力推辞,称自己身为一个下人一个奶娘,能够留在夏侯府安享万年安静终老已是幸事,怎可得寸进尺要求再多?奶娘虽极力推辞,却也拗不过夏侯将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极力坚持,也就“妥协”了,搬进夏侯将军专门为她准备的别苑中,每日安静尽享晚年生活。

夏侯将军不但对奶娘处处如同亲生儿子般关怀备至,很多事情也找奶娘商量,平日里对奶娘也是恭恭敬敬,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忤逆之言行。府中上上下下包括管家下人,也因此都对奶娘恭敬有加,当作夏侯府老夫人一样恭敬对待。

同夏侯将军一样,夏侯将军的一双儿女,也是自小由奶娘一手带大,跟奶娘也是分外亲。奶娘宠爱关怀两个孩子,就如同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一样,好自不必说了,从来不允许夏侯将军对这两个孩子动用家法惩罚。

久而久之,大妹妹七岁的小少爷,比妹妹通晓事情多些,渐渐地无形之中养成习惯,不管犯什么错惹父亲生气,只要跑到奶娘这里,一准安然无事。

夏侯将军敬重奶娘,从来不在奶娘面前造次,更别说在奶娘面前动用家法惩罚孩子了,这俩孩子也是奶娘的心头宝。夏侯将军不愿奶娘伤心,更何况自己嘴上说狠狠惩罚,哪一次也没有真的狠下心来使劲罚两个孩子,尤其是这个女儿,因为心里埋着一分对于当年救命恩人的愧疚和报恩之心,更是对这个女儿无限疼爱,从来不曾动一根手指头。但管教终要管教,小孩子还小,自己不懂事,不管教就难成气候,所以夏侯将军就经常以“动用家法”之名吓唬吓唬两个孩子,只消他们懂事认错也就罢了。

“奶娘”

果然不出奶娘所料,夏侯将军不大一小会儿工夫便孤身一人径自找到别苑来了,赶忙起身迎了出去,出门前还回头给两个孩子使了使眼色,告诫他们一会儿一定要虚心认错,跟父亲赔个不是,父亲就不会生气了,也就自然不会动家法罚他们两个了。

“将军快进来”

奶娘将夏侯将军迎进正厅,倒茶递过去,意味深长地轻声笑了一声,道:“呵呵,你又是来找那俩捣蛋鬼的吧?”

夏侯将军进门在堂屋桌旁坐下,接过茶杯急急两口猛力喝下,一抹嘴答道:“果然又在奶娘这里啊。这两个孩子真是愁死我了。”

平日里一副威严凛凛的大将军模样和雷厉风行的做派,一到了奶娘这里,便真真成了一个平凡的孩子,急急喝水的样子和那气急败坏的着急气愤模样,就像一个在外面跑累了玩累了,被同伴又欺负了,弄了一身泥巴狼狈不堪回到家里又累又饿的小孩子一样,见到母亲,不消说太多便被一种慈爱包围,瞬间放松下来。

“孩子们是淘气了点,不过孩子也毕竟年纪小,贪玩是自然的,一味要求他们不乱跑乱跳乖乖呆在书房里跟着先生做学问也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奶娘趁着夏侯将军此时并未生起太大的火气,赶紧加以相劝。

“奶娘所言自有道理在其中,但这两个孩子不能就这么纵容他们。现在这个世道,您也不是不知道,还是很乱,尤其是小女,年纪尚小,到处跑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夏侯将军坚持自己的观点,奶娘倒是有些奇怪:

“你怎么这么紧张呢?世道再乱,小孩子也不能整天不出门,你过于担心了。”

“我……”,夏侯将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其实夏侯将军也深知,在平常父母看来,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没必要管教那么严。但膝下小女的情况很特殊,作为一个敌国前朝的使臣遗孤,被收留在这里,身份和情势都极其危险,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时刻让夏侯将军的一颗心提在半空中,多少年来从没放下过,而这些情况,奶娘并不知道。

夏侯将军没告诉她,并非不信任她,只是一个垂暮老人,夏侯将军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知道越多,就越是危险,夏侯将军只想让奶娘有一个安详平静幸福的晚年生活。

夏侯将军与奶娘在堂厅中正说着话,不想那两个调皮的小孩子此时正躲在门廊后偷偷观察“动静”呢,似乎忘了之前极度害怕被父亲找到一路狂奔拼命甩掉家丁的事情了,这两个人此时看着平时那个威严的大将军父亲像个小孩子一样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喝水并且喝完水一抬手直接用衣袖粗鲁地朝嘴上一抹,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乐得差点笑出声,不时“吃吃”地在心里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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