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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厅堂中的奶娘和夏侯将军对这一无所知,聊得起劲,谁想那小丫头到底是年纪小,不谙世事,心里一乐嘴上一撇这就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儿在干嘛了,活生生一个忘乎所以,一高兴乐得直跺脚,还倚着门廊往下蹲,捂着个肚子,笑得差点岔气儿。

“好哇,原来你们俩在这儿躲着呢!”

夏侯将军刚刚喝了杯水,和奶娘聊聊天,才按压下去的火气,一看见这两个小孩子,又立马顺着头顶,直接窜出来,满屋子顿时又充满了火药味,一个大将军的冷峻形象又重新复活,“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目光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两个小孩子刚刚还直乐呢,这会儿一见父亲怒气冲天,脸色冰冷,便知是很生气,再躲也是多余,就不敢动弹,只得悄悄站在那里,也不敢有言语,双双低着头,时不时抬眼偷偷瞅一下,观察下“战况”,揣摩一下这个眼前这个严父的“危险程度”。

“将军,算了吧,都还是孩子,年纪尚小,不懂事。”

奶娘一见情势不妙,夏侯将军这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就拉不住,从小就由奶娘带大,他的脾性奶娘还是很清楚的。做将军足够勇猛担当,做人也足够包容大气,唯独做父亲,尤其是对于小女儿出门玩的事情,哪怕是被夏侯夫人或府上其他人带出家外游玩,夏侯将军都紧张万分,严厉无比,绝对不允许有下一次。

只要涉及到小女儿的管教之事,夏侯将军就马上变成了一个机器严厉机器谨慎的人,府中上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可事实似乎都是完全恰恰背道而驰,那么巧地一定悖着人们的意愿而来——夏侯家的长子,也就是这两个小孩子中稍大一点的少年,虽然是个男孩,却从来不调皮捣蛋,循规蹈矩,勤奋刻苦,用功跟师父学习作诗,课堂上安分,小小年纪练武场上一副凛然大将之风,全然没有名门大家少爷惯有的纨绔浮夸之风,府中上下甚至文苑武场师父都无一不夸其年少懂事,假以时日,长大成人,堪当他日朝中得力将相之才;

而相反,这夏侯府的二小姐,也就是那个被少年一直喊着“妹妹”的小丫头,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又加之天性活泼伶俐,较之兄长,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十分的难以管教,总是惹出各种乱子。

这二小姐聪慧的样子虽过于顽皮,却也惹人喜爱,府中上下对其宠爱有加,凡这二小姐犯错,也皆是纷纷为其“瞒天过海”地打掩护。

真是越是担心哪一个,就越是哪一个更让人操心。夏侯将军因为心中深知这小女儿并非自己亲生,所以对其关注更甚,用在这个养女身上的心思,要比用在自己亲生女儿身上的心思要多得多,对其虽严厉,却也从未舍得动其一根手指头,总是吓唬一下而已。

“这次绝对不能轻罚。每次他们都承认错误,许诺下次不再犯,结果是每次都食言,到现在简直愈演愈烈,越发地放肆了。”

夏侯将军这次甚是生气,彻底才下决心要狠狠罚这两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叫他们记住教训,而实际上夏侯将军心里真正的考虑是,孩子越来越大了,这小女儿年纪增长,难免在外会有危险,韦国眼线众多,韦皇也从来不是吃素之人,未免万一,多加当心是很有必要的。

越低调就越安全,何况一个女孩子,养在深闺他人不识也是正常,大家闺秀也都无一不是如此,夏侯将军如此之举,对外人也说得过去,理由很充分,没什么不妥之处。

“唉……我规劝尽矣,你自行考量,千万别罚得太重,孩子身子骨儿还都弱啊。”

奶娘也知夏侯将军之脾气,并非自己能够言之几句就能打消,便也无奈妥协,单页不忘嘱咐几句,叮嘱千万不要伤着孩子。

“奶娘放心,劳您多费心,我心中有数。您先歇息,我一定要让这两个孩子懂懂事。”

夏侯将军轻声和气安抚完奶娘,扶奶娘回至座椅前稳妥坐下,便直接转将身来,冲着两个低着头不敢吱声的小孩子厉声道:

“夏侯逸你给我跪下!”

小小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如炬般凌厉的眼神,又低下头转而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右后方的妹妹,跟他微微嘴角上扬了一下,紧紧牵着妹妹的一只手使劲儿地狠握了一下,似乎在给妹妹传达一个信息:有哥哥在,没事的。

“父亲,我知错了。您要怎么罚我您就罚吧,好男儿做错事敢作敢当!”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好男儿敢作敢当’?!”,夏侯将军一听儿子此番言语,反而更加生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痛心之意:

“既然你什么都懂,为什么还私自带着妹妹出去玩?!要不是文苑学堂师父告知我,我还不知道你妹妹跑出去了。”

“父亲你不要生气了,我们再不惹您生气了,奶娘说,您因为出战总是天寒而卧,有风寒头疼的毛病,您不要生气又头疼了,我们俩不会再跑出去玩耍了,一定会事先跟您请示的。”

夏侯将军一听儿子此番知心肺腑之言,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想不到儿子竟然如此懂事,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儿子也一样地细微贴心,真让他意外,也让他很是安慰,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训示的语气一下子柔和下来: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妹妹年纪尚小,出去玩会有危险。”,夏侯将军开始苦口婆心缓和劝解儿子:“不要再私自带妹妹出去玩了,知道吗?更不要跟着她胡闹,她要出去玩,你就也不顾还上着学堂呢,就由着他的性子跟她出去,知道了吗?”

“儿子知道了。”

“恩,知道就好。乖,起来吧。”

夏侯逸小少爷一听父亲叫自己起来,想也是父亲不生气了,高兴地一咕噜爬起来,开心地直朝奶娘眨眼睛,要知道,这些“虚心认错、痛改前非”的话,可都是奶娘教的呢,奶娘和娘亲是这世上最了解父亲的两个女人,奶娘知道怎样才能让父亲消气,饶了这调皮捣蛋的兄妹两个。

兄妹俩正开心,哪知夏侯将军脸色铁青,转向小女儿,厉声让其上前来。

“来人,家法。”

夏侯将军掷地一声,铿锵有力,似军事战场上的军命一出,不容有违,可那身旁伺候的下人却呆住了,脚下迟疑着动了两下,也不置可否,终究还是没动弹,只一个劲儿地着急,直瞅着奶娘老夫人:

“老夫人,这……真的要打吗?”

再看那从没挨过打真正受过罚的小姑娘,一向都是被“吓唬吓唬”,哪知父亲这次来真的了,还只有八岁的夏侯府二小姐吓得一个劲儿往哥哥身后躲。

“将军,诗檐还小,就别动家法了吧。她知道教训就是了。”

“不行!”

夏侯将军斩钉截铁:“每次都只是给个所谓的‘教训’,久而久之她也知道再怎么犯错都安然无事,也就愈加放肆了。”

“来人!拿戒尺!”

下人见奶娘老夫人也拗不过夏侯将军,便也没辙,磨磨蹭蹭转身去后屋拿了戒尺过来,战战兢兢交与夏侯将军手上。

夏侯将军接过戒尺,魁梧身姿一个大跨步走上前,拽过小女儿,扳过身,冲着屁股就是一戒尺抽下去,疼得小姑娘“哇”地一声哭出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夏侯诗檐,你说,你错了没?!你还会不会再自己私自跑出去玩了?!”

孩子一哭,夏侯将军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本想就打这一下,让她知道错了就行,结果哪知这孩子倔得很,哭得一脸花花跟个小花猫似的,嚎得跟头要上屠宰架的小猪一样,却拗得不肯说一句承认错误的话,这叫夏侯将军很是来气。

“这么难管教!”

夏侯将军抄起戒尺又要挥下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这次打得比第一次要狠得多。

“别打妹妹,要打就打我!”

夏侯将军一回神,眼前竟是大儿子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紧紧挡着妹妹的身子,自己挨了这第二下打。眼前之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地一惊,夏侯将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感念万千,复杂得说不清。

“你妹妹犯的错,就要她自己承担。你去旁边。”,夏侯将军完全不理会儿子的话。

“妹妹不能挨打!我要保护妹妹!妹妹没犯错,是我想出去玩,我硬要拉着妹妹要带上她出去的。”

儿子一再坚持,夏侯将军心里也自然清楚,儿子在撒谎。这两个孩子,夏侯将军都十分了解,儿子从来不会这样顽皮不懂事的,从来不撒谎的儿子这次撒谎了,无非也就只是想保护妹妹不挨打。

总之还是欣慰吧,自己多年对小女儿的关注更多,夏侯将军还担心会不会遭致亲生儿子的不满,或者他心里对父亲有所埋怨,现在看来,事实是恰恰相反的,他愿意自己挨打,也要保护妹妹不受伤害,足见兄妹情谊的深厚。

想到这里,夏侯将军甚感欣慰,也就自然消气,不再追究兄妹俩逃课跑出去玩的事情,让两个孩子起身,命府上下人带两个孩子回去找夏侯夫人,安排休息:“带少爷和二小姐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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