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又是钱。在你眼里,就只有钱么?!钱可以买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许作弈!我再一次跟你申明,这个女人你不能在靠近!公司重要还是一个半死的女人重要?!”
许董事长终于忍不住那一点点强忍的怒火,厉声作最后通牒。
“是,公司重要,可那是对你。公司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言姗凉才是我现在的全部。”
“作弈,你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今天你竟然为一个女人,什么都不顾!”
“我本来就对这个许氏继承人没什么兴趣的。”
“你……你……你个混账!你要是坚决要那个女人,不要许氏,出了这个家门,你就别再回来!”
“您随便。”
许作弈扔下短短的三个字便开门转身而去,许父一人留在许家豪华阔大的客厅里,气急败坏,急火攻心,气冲头顶,顿时一阵眩晕。
真的就像人家说的一样,这世上幸福的人有着同样的幸福模样,不幸的人却有着千千万万种模样的不幸。
在所有的人眼里,许作弈是幸福的,并且很幸福。风流倜傥,年少有为,家中千万豪宅,出门百万坐骑,不必像那些毕了业就要为工作和生存四处奔波、屈身于没有窗户的黑暗地下室、生活朝不保夕却还无奈中苦苦坚持着梦想的年轻人一样,为了现下的生存和未来苦苦奔波。对于许作弈来说,男人想要拥有的一切,耗费半生想要追求的一切……
权势,金钱,女人,能力……一个男人用尽毕生精力苦苦追求的一切,许作弈在这样年轻的一个年纪,就已经早早地全部拥有,普通人平凡人甚至不敢想象,这种拥有,如果换作自己,会是怎样的一种满足感,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感。
在旁人看来,许作弈的幸福,太满太满,满得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的满。
可是只有许作弈自己知道,自己并不幸福。
关于整个许氏集团,整个许氏家族,关乎整个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外公,自己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一切一切的恩怨情仇,真相难辨,都让许作弈如鲠在喉,自十五岁那年便开始,在许作弈的心底,无限纠结,无限缠绕,无限沉下去又浮上来,浮上来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浮上来……无休无止,无边无际,足足折磨了他十几快二十年。
雅蕾品牌由来,雅蕾公司为何不在乎盈利?试问这世上有哪家公司是不为盈利润谋钱财的?有哪家公司愿意花费大气力投入很多人力物力财力却什么也不为的?
所有这些疑问,在外人看来,真的是让人颇为费解。但在许作弈,心里则是清清楚楚——为了赎罪。
雅蕾,是母亲的名字,许作弈母亲的名字。
雅蕾,优雅,那么纯洁,那么一尘不染,那么不谙世俗,这是一个听起来文气的名字,而对于许作弈来说,更多了很多童年记忆的美好与被母爱包围的温暖。
许作弈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具体几岁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自己还很小,还没有上幼儿园,常常听到父亲“雅蕾”、“雅蕾”地唤母亲。在家里,全家人一起做饭,母亲在厨房忙碌洗菜切菜,许作弈自己在客厅沙发上玩父亲新买的超大汽车玩具,而父亲,则充满慈爱地微笑着走过来,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摸摸自己的头,跟他说:“儿子,待会儿我们和妈妈一起吃妈妈做的咖喱鸡肉饭,好不好?……妈妈做的咖喱鸡肉饭很好吃的。”
那时候父亲总是这样,夸母亲做的鸡肉饭很好吃,母亲忙碌的身影晃动在厨房,脸上总是带着慈爱美丽又甜蜜幸福的微笑,父亲总会在这个时候悄悄地走进厨房,轻轻走近母亲身后,从母亲背后轻轻伸手环住母亲的腰,抱住她,跟她说:“老婆,你真好。”这个时候,母亲也总是会嗔怪地回头看一眼在客厅玩耍的许作弈,嗔怪地跟父亲说:“儿子还在那儿呢”。
当时年纪真的太小太小,许作弈还不明白,那是父亲与母亲夫妻之间的恩爱和甜蜜。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候的母亲,是幸福的,甜蜜的,美丽的;那个时候的父亲,是慈爱的,伟岸的,有魅力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听话的,快乐的,开心的。
也许正是应了一句话:幸福的女人才是美丽的,爱家的男人才是有魅力的。那个时候的父亲母亲,在许作弈眼里,都像是两个天使一样的完美,而自己也像一个快乐的小天使一样,被他们守护,被他们疼爱,全家都是快乐幸福的。
而这种感觉,这种幸福满满的感觉,就如同一个大大的肥皂泡泡,温润,美好,明亮,将全家人牢牢地包裹在其中,被幸福满满浸润,包围,深深地沉浸其中。
这种幸福感觉,一直持续着,持续着……直到在母亲与父亲的一次争吵之后发生了翻天逆转。
言姗凉还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医院素色的病床上,言姗凉身着素色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那里,并不娇艳绝美的一张脸,那么清秀素白,让人看了心疼。
那么安静,那么祥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浅到几乎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此时的你,比平时我看到的那个你,要快乐么?”
看惯了言姗凉每每轻轻蹙眉,许作弈很难看得见那张美丽的脸没有忧愁的样子。不免在心中画了个问号,沉浸在那张脸安详的欣赏之中,他甚至想,如果言姗凉能够不那么忧愁,多些快乐,多些平坦的轻松,不再轻轻蹙着那一道细细的眉,他愿意为她做一切能够让她幸福的事。
不再蹙眉的她,平静的美丽。让人看了心里那么踏实。
情随心生,许作弈坐在床边,安静地端详言姗凉,不禁伸出双手,轻轻托起言姗凉那有些凉的手,双手合十,将言姗凉的手紧紧合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拄在自己的唇边,目光深沉而热切,又满含着担忧与心疼,自言自语道:
“姗凉,你好起来吧……好起来吧”
只可惜,许作弈的心意,言姗凉此时并不明白。言姗凉还自顾自地沉睡着,沉静地游走在一个自己似梦非梦的故事中。
故事似乎好长好长,长到言姗凉看不到开头结尾;故事又似乎好乱好乱,乱到言姗凉分不清这是什么年代什么时空什么事情在发生又由哪里开始发生些什么……只觉有一个人在牵着自己的手,叫着“小妹,小妹”……
言姗凉环顾四周,还没反应过来这声音到底是在叫谁,手便被另一只手牵起,拉着跑起来。
“小妹,父亲在到处找你呢。”
言姗凉此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身在梦中,正疑惑纠结呢,在前面拉着自己手的那个少年呼呼大喘气喘吁吁地开声说话了:
“你又调皮淘气了,下半晌没有去书房学做文章 ,偷偷跑出去玩的事情已经被连师傅告到父亲那里去了。”
“连师傅?谁是连师傅?什么书房?什么学课?你在说什么啊?”
言姗凉心中大为不解,不禁边跟在前方的少年身后用力跑,边急切地问道。
此时的少年哪里管得上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将妹妹带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被父亲发现了,不然妹妹就要挨罚了呢:
“你得赶紧回去,去乳娘那里躲一躲,等父亲气消了,你就不用挨罚了。”
“……”言姗凉莫名其妙,已然怔住了,无言以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少爷,小姐,你们别跑了……老……老爷夫人叫你们赶紧回府呢……别……别跑了……别跑了……求求你们了……别跑了……”,身后两个貌似两个貌似古代家丁模样的青壮年跟在不远的身后,也跟自己和那少年一样,在奋力奔跑——难不成他们在追自己?!
言姗凉心里一惊,吓得也奋力跟着前面的少年奔跑,不管是谁不管怎么回事,先跑了再说。
言姗凉迷迷糊糊地跟着跑,脑袋里迷迷糊糊,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跟着眼前的少年在跑,跑了好久,好久……
那少年的掌心,满是温热,自己好像流浪在外被冻了很久的一只小狗,整只手,整个人,都被这掌心温暖,融化。
言姗凉此时什么都没想,就一味地跟着那少年跑。既然什么都想不清,也想不明白,那就索性不想了。
身旁的街市,市井小摊,还有周围衣着奇怪的人们,都在看自己和那少年,那所有的影像,像过电影一样,“嗖嗖”地打眼前飞过。言姗凉心中不免感觉到一阵的兴奋,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过,没有这般开心过,这般轻松过。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如同一阵完全摆脱束缚的风,快乐的,轻松的,那么畅快,那么身心通畅。而且,而且……而且……
自己的手,被少年紧紧握在掌心的,紧紧牵着往前奔跑的那双手,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感觉。就像那风一样自由的畅快一样,那双手给予自己的那份踏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从未落地的心,突然一下子稳稳当当地,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