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颐没有想到夏侯逸会为了夏侯诗檐跟自己这样语气十分狠烈地说话恐吓,面色突然有一些凝重了起来:
“我的要求很简单,夏侯逸,我要你爱我。”
盛月颐的神色十分认真,眼神热切而盼望地看着夏侯逸,等待着夏侯逸的回复。夏侯逸却迟迟不说话,只是沉默,眉间紧紧蹙着,像是一个绳子打成的死结,揪也揪不开,扯也扯不开,良久地僵持着……
盛月颐心里知道,即便是自己拿夏侯诗檐真实身世的事情来恐吓要挟夏侯逸,威逼夏侯逸来爱自己,但终究是强扭的瓜不甜,夏侯逸的心里满是夏侯诗檐,即便是为了保护夏侯诗檐和整个夏侯一族,夏侯逸勉强来爱自己,也是假心假意的爱。
夏侯逸不可能说爱自己就爱自己,这一点,盛月颐心中十分清楚。所以说,夏侯逸此时此刻的纠结和无言,都在盛月颐的预料之中。
“夏侯逸,你常常回来看看我,不要经常不回家来,经常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样可以吗?”
夏侯逸终于松了一口气,沉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语气里稍微有些许的温软之意:
“可以。”
夏侯逸说完“可以”两个字,便走出门去。一只腿跨过门槛的时候,回头平淡地跟盛月颐叮嘱了一句:
“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原雅音在盛月颐房中伺候做丫鬟的时候,将盛月颐伺候得极好,日日夜夜弄来自己家乡产出的奇异熏香,送与盛月颐房中熏点。原雅音故意做出一副想要尽力巴结讨好盛月颐的样子,使得盛月颐十分得意自己的身份地位所带来的虚荣之感,同时也相信了原雅音就是一个贪图些小私小利的小丫鬟,闹腾不出什么大玩意儿,便也就对原雅音放松了警惕。
原雅音长相实在太像夏侯诗檐了,夏侯将军夫妇思女心切,对其自然也超过对于一般下人的照顾和宽容,而夏侯逸也因为原雅音,常常回来盛月颐的房中。精明如盛月颐,自然是早已有所察觉的。
原雅音为人细心温顺,夏侯逸每次喜欢用什么样的茶杯子喝茶,茶杯的质地和印花图样儿,原雅音都记得。还有夏侯逸每次喜欢喝什么茶,心情稍微轻松些的时候喜欢喝什么茶,心情极其郁闷的时候喜欢喝什么茶……所有所有的夏侯逸的习惯,原雅音都十分懂得,暗地里为夏侯逸准备好。而这些习惯和偏好,身为夏侯逸明媒正娶妻子的盛月颐,却尽然不知。盛月颐自从嫁入夏侯家,便被占有欲和虚荣心给蒙蔽了双眼,蒙蔽了内心,从前对于夏侯逸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爱恋,似乎也渐渐地变质了,变得不再像是爱,而只是一种占有。
原雅音的细心关切,渐渐地成为一种默契。夏侯逸的目光,常常追随正在干活的原雅音,回来房中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这个淡雅不作声张的姑娘,能够让人找到一种暖心暖意的力量。
盛月颐知道,夏侯逸这是在想夏侯诗檐。夏侯诗檐现在不在这里,盛月颐便将所有的怒气和如同熊熊烈火一样燃烧的妒忌之心,都统统撒在了原雅音的身上……终于有一天,盛月颐声称自己的一块十分珍奇的琉璃玉佩无故丢失,将为自己收拾床铺的原雅音一顿责罚拷打,强行逼供,盛月颐一边责罚还一边指桑骂槐地谩骂原雅音不要脸,一个小小丫鬟低贱下人,竟然意图勾引主子少爷。原雅音因为不堪重打,昏厥过去。
夏侯逸得知原雅音因为被怀疑和自己有染才被打之后,心怀愧疚之意,着急来看原雅音。原雅音正在院中收拾满地的落叶,夏侯逸关切问候,原雅音不作过多言语,只是自言自语:“你看这落叶,枯黄陨落,好比人世。想要而得不到,想说而说不出口,我是一介贱婢,贱命一条,说什么苦喊什么疼呢?再痛也不是一个没有人怜惜没有人在乎的丫鬟么?”
原雅音此时此刻微微仰起头望着飘零落叶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夏侯诗檐,无论是音容相貌,还是那黯然神伤的神态和眼神,都充满了浓浓的忧伤,跟落叶一样,飘散着淡淡的凄美……夏侯逸的眼前,仿佛就站着活生生的夏侯诗檐,此情此景,夏侯逸的心里不禁惊然一缩,霎时心疼。
这样静静地看着原雅音,渐渐地陷入了一种迷思,拔不出来。就在这时,原雅音猛然轻轻一回头,无限凄然却美丽的面庞竟然落了一滴清泪,梨花带雨,甚是凄美。但原雅音的嘴角,却弯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像是被雨无情打落却仍旧坚强浅笑盛开的纯白梨花儿,凄美绽放……
“你说呢?”
原雅音一句简短而又轻巧的“你说呢”,顿时勾起了夏侯逸心中对于夏侯诗檐那长久压抑的深刻爱恋和怜惜,进而转化成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我说不是这样!”
夏侯逸发了疯一样地走上前去,强有力地一双手,瞬间将原雅音那细弱的肩膀一下子扳过来,两只大手像是要将原雅音的那细弱的肩膀捏碎一般地,将原雅音紧紧地箍住,摇晃着原雅音,声嘶力竭地说道:“为什么没有人怜惜?!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在乎!”
此时的夏侯逸,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在他眼前的原雅音,一半是原雅音,一半是夏侯诗檐……音容笑貌是像极了夏侯诗檐的原雅音,而灵魂,却已经被夏侯逸架设成他心中无比思念的夏侯诗檐。
夏侯逸因为十分思念夏侯诗檐,所以早已经心思涣散。自从偶遇纳兰茗香化名的原雅音之后,尽管知道此女子并不是夏侯诗檐,可是有她在身边,也就好像是夏侯诗檐在身边一样,即便是麻醉自己,自欺欺人,只要能够缓解自己对夏侯诗檐的思念,就好。所以,夏侯逸跟父亲母亲讲,将原雅音留在了夏侯将军府上,收为偏房。夏侯将军夫妇考虑到盛月颐进门有些时日了,肚子却仍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了夏侯家一族的香火延续,便也勉强答应了夏侯逸。盛月颐还是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而原雅音这个二房少夫人,府上人为了叫起来方便好叫一些,便直接叫成“原二夫人”。对于下人们怎么称呼自己,原雅音这个二夫人倒是深得人心,跟府上的下人们打成一片,一丝一毫的主子架子都没有,为人甚是和顺温良,对下人们也十分好,这个样子,随性好说话好商量的性格,跟昔日的夏侯诗檐倒是真的十分相像。而盛月颐自从进了夏侯将军府上,做了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之后,便耀武扬威,在下人们面前十分摆谱,下人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私下里都十分讨厌这个新晋少夫人。原雅音的到来,下人们暗地里做了一个强烈的对比,都纷纷偏爱这位新进门的原二夫人。这让盛月颐更增加了对原雅音的怨恨。因此经常对
原雅音在夏侯将军府上愈加受到欢迎和喜爱,而盛月颐因为迟迟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心中更加不安稳自己在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夫人地位,就将自己的所有怨恨和妒忌之心都撒在原雅音身上。可是,盛月颐却并不知道,原雅音在盛月颐的熏香之中,早早地添加了了麝香之物,天长日久的熏染,使得盛月颐更加没有机会怀孕,即便是有机会怀孕,也很容易流掉孩子。
原雅音嫁入夏侯将军府上一月有余便身怀有孕,私下里服用一种无法被大夫察觉出来的药物,将孩子狠心打掉,然后寻找机会,趁着盛月颐对自己怨恨之意愈加浓烈的时机,故意说话向盛月颐炫耀自己深得夏侯逸宠爱,刻意惹怒盛月颐,使得盛月颐盛怒之下,一巴掌扇到原雅音的脸上,原雅音顺势摔倒在地,身下顿时流血不止。盛月颐这才从方才的盛怒之中缓过神来,她实在太气了,竟然忘记了原雅音已经身怀有孕,是不能轻易打她的。
看着原雅音倒在地上,痛苦地喊着疼痛,满面大汗,十分痛苦,身下殷红的血不停地流下来,顿时就慌了神。殊不知,这殷红的血,也都是原雅音早前就准备好的看起来像是血水一样的黏稠红墨而已。
盛月颐平日里就善妒,为人猖獗,也没有任何的子嗣,但是看在盛月颐是盛远东将军亲生女儿的份儿上,夏侯将军夫妇对待盛月颐倒也是一直不错的。可是,现如今,盛月颐非但自己不能为夏侯家诞下子嗣,反而还因为一时的嫉妒之心,竟然蛇蝎心肠地将原雅音腹中的胎儿也害死,实在叫人难以忍让。夏侯逸一怒之下,欲将盛月颐休掉。
夏侯逸并不是狠心之人,只是一时怒意太盛,夏侯将军和夏侯夫人劝过之后,夏侯逸便也没有再过深究,休妻一事便也暂时作罢。可是一向虚荣心极强,又甚为好面子的盛月颐,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呢?还未及夏侯逸一纸休书放在自己的面前,未出夏侯将军府上的大门,便选择吞金自己了结性命。
盛月颐临终之前,给夏侯逸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夏侯逸,你说你不爱我,那我就要告诉你,你不爱我,你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