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颐因为那一个小小的眼神,便在顷刻之间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丽而不能实现的甜蜜的梦,不管这梦能不能真正实现,它都叫盛月颐不忍心也不舍得从其中醒过来……
“月颐……原来……是你啊”
先缓过神儿来的夏侯逸先出声儿说话了,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把盛月颐从那美丽的梦境之中拉回来,同时也更叫盛月颐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原来……是我?……原来是我……原来是我……”
盛月颐不禁暗自在自己的心底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夏侯逸的那句话,就从那简简单单的“原来”二字,盛月颐就能够深切地感受得到夏侯逸的心迹,夏侯逸原来能够对这样深情对望,原来竟然只是因为将自己看作成了别的女子么?
这简简单单的“原来”二字,在盛月颐的心里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不断地重复着,不断地像一根针一根刺一样地,一下一下地扎着盛月颐的心,一阵一阵酸楚而锥心的疼痛,一下子让盛月颐从那个美丽的不舍得醒来的梦境之中,幡然醒悟过来……
“想都不用想吧,那个‘原来’之人,必定是夏侯诗檐了。而我,又算作什么呢?”
盛月颐自顾自地在心底里,愈发地难过心伤,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无动于衷,丝毫没有任何的察觉和伤心。没办法,盛月颐自小就是这样的习惯,她有着很是强大的一颗心,即便是再苦再痛,盛月颐都不愿意去外露自己的脆弱和伤痛。
所以,盛月颐表情平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答夏侯逸道:
“恩,是我。”
夏侯逸显然已经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合时宜了,心中顿时生出一些些的愧疚之意来,便也霎时间感到尴尬万分,于是就借盛月颐刚才月下起舞的事情,避开了尴尬的气氛,意欲岔开刚才的难堪话题,对盛月颐夸赞道:
“月颐……刚才你的舞跳得很好,真的……”
盛月颐屈身下膝,对夏侯逸微微地莞尔一笑,回应道:
“逸哥哥取笑了……月颐舞技还差得远呢,是逸哥哥过奖了……”
夏侯逸一时也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十分地尴尬无奈,空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僵持了很久,很久,好像是一瞬间凝固住了一般,叫人心里面像是长了草一样地,甚是难受,却又无能为力去做出些什么改变。
夏侯逸毕竟是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响当当的男人,是个叫得响的男子汉,就一定是极有担当和勇气胆量的。这种事情,这种尴尬的气氛,总不能叫一个女子先开口去打破,所以,最后还是夏侯逸开口了,先开口打破这眼前的空气里的僵局:
“月颐……我回来取点东西,这就走。正巧看你在那月光之下,翩然起舞,所以这才……”
夏侯逸的话,尽管语气很是温和,语速不紧不慢,却无意之中像是刀子一样地,字字扎在盛月颐的心里,句句剜心一样地叫盛月颐心里生疼……平日里十分懂得礼数礼仪的盛月颐,此时不知道从何而发的满腔怒气,突然之间一改往日里的大家闺秀的样貌,突然之间就变得十分暴躁的和埋怨的情绪,对着夏侯逸说道:
“难道逸哥哥你观看我跳舞,是什么不对的事情吗?还是什么有悖常理的事情么?!”
盛月颐的语气之中,有着浓重的埋怨之气,浓重的质问之意,更有着长日里长久积压的胸中怒气。盛月颐的这突然之间的表现,叫刚要转身去找寻自己想要回来取的东西的夏侯逸也着实惊了一下子。
在对待夏侯逸和盛月颐这番结亲婚事的事情上,盛月颐的态度一直都是十分平静,十分自然,从来没有给过夏侯逸任何一丝一毫的压力,更没有对夏侯逸有过什么要求,一丝一毫的要求都没有,哪里还会对于夏侯逸有什么埋怨和抱怨之气呢?
盛月颐在这件事情上的心态和态度之上,表现出来的平静低沉和无怨无悔,让夏侯逸一直既心存愧疚心存感激之情意,但是又无能为力,夏侯逸的心里一直觉得很是亏欠盛月颐,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做到对盛月颐就像是对待夏侯诗檐一样的那般心心念念,不相忘记。
无论夏侯逸的心里对盛月颐有多好的愧疚和歉意,无论他觉得自己是如何的对不起盛月颐,夏侯逸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一丁一点的心思,像深爱着夏侯诗檐一样地去喜欢盛月颐,去深爱盛月颐。
夏侯诗檐已经入了宫,已经嫁给三皇子拓跋修杰,夏侯诗檐将来是大韦的太子妃,更将是大韦有朝一日的后宫之主,大韦国将来的当朝皇后,从公从私,夏侯诗檐都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夏侯逸,夏侯逸都不该再对夏侯诗檐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而且,自己已经将盛月颐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堂堂正正地娶进夏侯将军府上的大门来,做了这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做了自己明媒正娶的结发夫人,自己已经对盛月颐许诺,自己会对她负责下去,负责到底。
既然许了盛月颐照顾她对她负责一辈子的诺言,夏侯逸就不会食言,不会未被一个堂堂五尺男儿顶天立地的为人处世原则,背信弃义,违背誓言,弃盛月颐于不顾。
可是,夏侯逸就是不能去爱盛月颐,不能够像惦记倾心于夏侯诗檐一样地,去惦记盛月颐,去倾心爱慕盛月颐。
爱情,是说来就来的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说来就来,却不能说走就走。
爱情它不是能够替代的东西,爱情它不是吃饭,没有白米饭就吃白面馒头,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是能够填饱肚子解饥耐饿的食物,无论是白米饭还是白面馒头,只要是能够让人填饱肚子不忍饥挨饿就能过的去。
爱情,情到深处,叫人难以忘怀,难以自拔。怎么可能是走了一个人,再来另外一个人,就能够全然代替,将前人全全忘记,而欣然接受这后来的接替之人呢?
爱情是唯一的,无可替代的。
夏侯逸在自己的心底里挣扎过,他也曾十分努力过,想要尽力去让自己忘记夏侯诗檐,,慢慢地从对于夏侯诗檐的沉沉的迷恋和惦念之沼泽当中,将自己解脱出来,然后将自己对于夏侯诗檐的这份爱意,慢慢地转到盛月颐的身上,让自己对于盛月颐更加地关切一些,更加地多多关注一些,这样也好让自己的心里和日子更加好过些,可以让自己在已经永远地失去夏侯诗檐的日子里,不再去那么深切地想念夏侯诗檐,不再那么痛苦地思念夏侯诗檐。
况且,自己现在也是一个有家有业的人了,不能够再那么没有责任心了。盛月颐已经嫁入夏侯将军府,无论自己对于盛月颐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爱意,自己是一个男人,对于盛月颐,他夏侯逸是有责任的,他有责任和义务,去对盛月颐好,对盛月颐一辈子的好。
哪怕不能够给盛月颐足够的发自真心的爱,夏侯逸也应该对于盛月颐更加关切一些。
夏侯逸的心里,一直明白这些道理,却始终没能做到。
自成亲大婚之日开始,盛月颐就一直在默默等待你,而夏侯逸,也一直在默默地逃避,不断地逃避。
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将军,多年驰骋沙场的作战经验,面对长兵短剑的凶悍艰险,哪怕是面对性命之忧,夏侯逸都从来没有眨过一下眼睛,夏侯武将一族英勇之后人,大韦英勇无畏之少将军称号,绝无半点难以担当之谬。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直面刀枪利刃的少将军,却在面对自己的婚姻面对自己的一份纠结的难以理清头绪的感情之时刻,退而却步了,不敢挺胸向前了。
心里想念着夏侯诗檐,却终而想念不来,这辈子都再无缘,而面对着自己亲自上门提亲亲自用八抬大轿大红喜轿子娶进家门的新婚夫人,夏侯逸却也难以面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这个自己原本并不爱也并不想要娶进门做自己娘子的女子,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嫁给了自己、从此以后都将要一辈子跟随自己过日子的这个女人。
像对待夏侯诗檐一样地去喜欢去爱护盛月颐,夏侯逸实在是难以做到。
所以夏侯逸就这样一直地拖着不动,一直逃避着。在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怎么对待盛月颐,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之前,夏侯逸只能尽量少去见盛月颐,少跟盛月颐说话,至于以后怎么办,就以后再说吧……
而盛月颐那一直以来都很是平静的不怨不悔的默默等待的态度,也正好更加地纵容了夏侯逸那逃避现实的态度。
而现在,此时此刻,盛月颐终于发出不满的声音了,她终于还是在言语之中透露出她对于夏侯逸的不满和埋怨来,她终于开始质问夏侯逸为什么不能直面现实状况,用一个正常的对待妻子夫人的态度去对待自己了。
面对着盛月颐满是埋怨之意的质问,夏侯逸尽管惊讶,却也早在预料之中,更在情理之中。盛月颐的埋怨和质问,叫夏侯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作答,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