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不禁看得出了神去,臆想之中,眼前正在翩翩起舞的面目清丽哀婉的女子,就好像是一个仙界下凡的曼妙轻灵的仙女儿一般,浑身透着一股子轻灵奇巧的美丽。
盛月颐心境不佳,只管想叫自己尽情跳舞,舞一曲无曲子的歌舞,让自己沉醉其中,如此这般便可以叫自己的心里不那么难过,也好将自己的注意力和心思,稍稍地往除了夏侯逸对自己的无心过问这件事情之外的旁的别的事情上转一转去。
如果说平日里盛月颐的盛气凌人是大家眼中都可以看得到看得清楚的,那么,今日夜晚之间,盛月颐独自在这月光之下,一人伶仃默默起舞,没有柳琴月筝,没有琴师弹奏,没有歌姬唱和相伴,没有舞娘在旁衬托起舞……最重要的也是最最悲哀的,是即便盛月颐翩然起舞,风姿绰约,却还是没有一个可以用心欣赏她这番翩然起舞绰约欲飞千古倾城之风姿的男子。
一个女子,能够真正用心欣赏自己蹁跹舞姿的人,一定是自己十分倾心爱慕的人,并且也一定是对自己也一样地倾心爱慕的男子。
夏侯逸是盛月颐从小到大都倾心爱恋的唯一的一个男子,盛月颐对与夏侯逸的爱,可与日月相鉴,痴痴迷迷的缠绕,缠缠绕绕
的痴迷。
盛月颐对夏侯逸一片冰心是不假,夏侯逸确实是盛月颐心里那最最倾心爱慕的男子,也是盛月颐心目当中唯一一个希望能够来欣赏自己月光之下翩然舞姿的男子;
可是。夏侯逸却相反地并不能够感受到理解得了盛月颐对于自己的那份情意。
即便今日夏侯逸同盛月颐一样,在这片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下,亲眼看着盛月颐这样翩然起舞,或许,在夏侯逸的眼里和心目当中,盛月颐的一番翩然起舞,尽管满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羞赧,满怀着一个娇俏羞涩的女子面对着自己最最倾心的男子跳起舞来的时候的那份美好心境,却也如同其他众多的舞娘一样,毫无感情,毫无特别。
在夏侯逸的眼里,除了夏侯诗檐,所有的女子,对于夏侯逸来说,都没有什么,都是一样的,都没有任何的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
盛月颐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想着夏侯逸,想象着夏侯逸就面对着自己坐着,正在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翩然起舞……想象着夏侯逸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满眼欣赏满眼欢喜的眼神和模样儿……
盛月颐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尽情地起舞。
月光之下起舞的盛月颐,仿佛恍若不是平日里那个盛气凌人的、得理不饶人的盛月颐,更不是那个想要得到什么就非得要想方设法一定得到的女子,更不是那个为爱不择手段的夺爱女子,而是一个哀婉的,凄美的,娇弱的,清瘦的,怎么看都教人甚是顿生怜爱之心的弱女子。
这样的一个如水照怜花一样的女子,怎么能教人不心中顿生怜爱之心?那种像变了心性一样的娇美和柔弱,教人顿生一种想要去保护她的心意来……
盛月颐正在翩然起舞之时,夏侯逸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房中。
夏侯逸刚一进门,房中伺候的两个丫鬟,便想要出声儿请安问好,被夏侯逸右面一只手,轻轻向上一挥,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儿,便给一下子堵回来,梗在喉咙处,憋着没有出声儿了。
夏侯逸走近,仔仔细细地,出了神一样地,安安静静地看着盛月颐翩然起舞……不管眼前这女子是谁,或者说,夏侯逸也根本没有去在意,更也根本没有去管自己眼前这女子是谁,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到底年方几何,到底缘何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翩然起舞……
总之,此时此刻,看见有一个女子在自己房中翩迁起舞的那一刻,夏侯逸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女子的名字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那边夏侯诗檐的名字。
在夏侯逸的眼里和心里,这般清丽脱俗的姑娘,这般淡雅得如同天上飘过一朵纯白云霞一样轻灵曼妙的女子,只有夏侯诗檐一人。
清丽明艳却没有丝毫的凡间风尘之气,曼妙轻舞之间,清清冷冷,像极了一个自天而降的仙女呢。
夏侯逸看得入了神,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个正在就着月光翩然起舞的女子,真真的就是夏侯诗檐……夏侯逸的心里眼里,全全都容不下其他的女子。
盛月颐看得入神,丝毫没有觉察到外屋玄关之处,竟然还有一个男子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待到盛月颐一曲跳罢,期期艾艾地自顾自地对着窗棂自怜自伤了一番,过了许久这才缓步踱出内屋,往那外屋走去,意欲叫唤外屋伺候的丫鬟们过来帮忙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的时候,这才恍然看到了夏侯逸竟然直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夏侯逸的眼神之中,也无不是那倾心欣赏之意……
本来已经对夏侯逸死了心的盛月颐,看到此刻夏侯逸的这般眼神,满是欣赏爱慕之意,顿时间便全心全意地融化在了那一片爱的眼神之中。
盛月颐站在夏侯逸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夏侯逸,这个叫自己倾心暗许了十几年的男子,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看来,都是那么地叫人不能自拔……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夏侯逸与盛月颐久久地对望,眼神富含深情,目光凝重,久久持续……
过了好久,好久,盛月颐才听到空气里飘过来夏侯逸那明朗又满是欣喜和欢快的大声召唤的声音:
“月颐……你过来啊,快,月颐,你快过来看看!”
盛月颐循着夏侯逸那欢欣的声音一眼望去,只见夏侯逸正从旁边的一大片向日花田之中连跑带走地欢欢喜喜地蹦出来,一边朝着自己这边儿欢欣鼓舞地跑过来,一边儿还用力挥舞着自己的两只手臂,示意自己跟着他往他那边去:
“月颐!”
“月颐!月颐!……你快过来啊,快,。快到逸哥哥这边来,逸哥哥带你去看好东西呢!”
盛月颐快步跑向前面去,随着夏侯逸,走过一小段儿向日葵花花田之间的阡陌小路,再穿过一大片明媚灿烂的向日葵花田,夏侯逸牵着盛月颐的双手,紧紧牵着她,把她带到一大片向日葵花田的中央处来。
这样灿烂而华美的爱情,如此这般地让人无限向往着那两个人倾心相许、牵手共伴今生的美好未来……
盛月颐久久地沉沉地陷入进自己的美丽梦幻里,深深地沉醉,深深地迷恋着……这梦实在是太过美丽,让盛月颐良久地不愿从其中醒过来。
过了许久许久,夏侯逸的眼神和目光才突然之间抖了那么一下子,仿佛先前是被别人施了法定了神,而现在是真的醒过来,一激灵地回过神儿来,这才认出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他心目当中苦苦思念的那个叫做“夏侯诗檐”的女子,不是那个叫他日思夜想苦苦惦念的夏侯诗檐。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盛月颐,是夏侯逸他自己亲自上门迎亲,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进夏侯将军府上大门的盛月颐,是他从此以后的原配夫人盛月颐。
夏侯诗檐和盛月颐两个人的面庞和影像,在夏侯逸的眼前,不断地摇晃,不断地回放着,不断地交替出现着……晃得夏侯逸两面太阳穴之处都疼起来。
好半天的工夫儿,夏侯逸这才勉强地认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子来……她真的不是夏侯诗檐,她就是盛月颐。
可是,盛月颐她却并不知道,夏侯逸之所以能够这样满含深情地注视着自己,这样对自己用情至深,无非都是因为夏侯逸对于早就已经嫁进皇宫之中等着做将来太子妃的夏侯诗檐还是念念不忘,用情太过深厚,所以才会在这样月光朦胧不清的夜晚,将盛月颐这个正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下翩然起舞的女子看成是夏侯诗檐。
而且,即便是盛月颐一舞跳罢,款款走出内屋玄关之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站在夏侯逸的面前的时候,夏侯逸的心里眼里还是深深地印刻着夏侯诗檐的身形相貌,夏侯逸的脑袋里眼睛里,全全布满的,都是夏侯诗檐那轻灵纯洁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细致到那面目之上的眉毛挑了一挑,眼神之中流波稍微地一转……
这所有的神态表情,盛月颐这一时刻的所有的一举一动,一撅嘴一眨眼一挑眉,在夏侯逸看来,全部都幻化成夏侯诗檐的一颦一笑,盛月颐整个人,都成了夏侯诗檐的一个幻化的承载之体……
说来盛月颐,可怜又可悲,她明明清楚夏侯逸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并且也已经想清楚想明白,想要对自己下了狠心,彻底放弃对夏侯逸的爱恋,可是,只要一个眼神,只要夏侯逸一个热切的深情的眼神,夏侯逸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注视,便让盛月颐的整个身整个心,全部都一下子融化了,所有的决心和理智,也都顷刻之间,全部崩塌,化为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