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的血迹,则更会幻化成一颗醒目而揪心的朱砂痣,长长久久地常驻于夏侯逸的心尖儿上,永不消失,永永远远都难以磨灭,任那山崩地裂,人间毁灭,夏侯逸对于夏侯诗檐的那份诚心诚意的爱恋之心,都永恒地不会磨灭……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真正心如死灰之时,便是最最悲哀之时刻。
而凤凰涅槃,也无非都也是经过灼热折磨的浴火涅槃,才能真正地获得新生。盛月颐在这夏侯逸刚刚新婚就一整天不见人踪影的一日当中,恍然间看到了现实的根本所在,更是同时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另外一种自由和轻松释然。
“既然你夏侯逸无情,也就别怪我盛月颐无义了……”
盛月颐不禁在自己的心底里暗自对自己发誓:
“夏侯逸,既然我盛月颐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对我这样不仁不义,那就也别怪我盛月颐无情无义了!”
整整一个白日里,盛月颐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闷闷地呆着,夏侯逸始终都没有回来,始终都没有露面儿。
与前一日不同的是,盛月颐不再那样地焦灼,不再那样地难过伤感,不再那样期期艾艾地期盼夏侯逸能够多出现一下子,能够多多地看自己两眼,能够多多地关注自己这个新进门的新娘子一下下,能够对自己多一些关怀和照顾……哪怕是能够多多问自己两声“吃了吗?”……可是,经历了夏侯逸这一整日的回避和无视,盛月颐的心里,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彻底地幡然醒悟了。
盛月颐终究是真的明白了,夏侯逸的心里,这时没有她盛月颐这个人,那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再有她盛月颐这个名字。对夏侯逸的等待,早早晚晚,都会成为一场虚空的等待,都会是一场收不回来的伤心。
而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如此一来倒是更加来得轻松自在些。
可是,如今盛月颐想到自己已经由八抬大轿抬着,越过大半个京中之城,风风光光地嫁给了他夏侯逸,做了他夏侯家的媳妇儿,拜了天地,入了帖子,又怎么能够说放手就放手呢?
夏侯家和盛家府上,无论在朝内,还是在这整个京中,都是十分有头有脸的名望家族,这样的两个家族结为亲家,怎么能够说算了就算了,说散了就散了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呢么?
可是,如果不就这样算了散了,又能怎么样呢?夏侯逸这样地无视自己,这样地放任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夫人不管不顾,又能叫盛月颐怎么去处理怎么去改变呢?
盛月颐感觉自己那么地无奈又无力,她既无力改变,又无法逃离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这让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软弱。这种感觉,让盛月颐十分害怕,十分地恐慌。
白日里还好,而随着日暮西山,夕阳西下,盛月颐愈发地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孤独感和无助感,随之而来的,还有委屈,强烈的委屈,还有抱怨之气。
本以为这日夜里,夏侯逸依旧还会躲下去,继续逃避下去,盛月颐已经早早地在心底里做好了准备。
因为心境一直不佳,盛月颐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和心情,去品尝各色美食,夏侯夫人这两天一直都是特地吩咐府上的小厨房,特地做一些选料精良的上好吃食之物,可是,盛月颐一直都没有吃得太多,一直都是稍微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自顾自地去歇着去了。
盛月颐是没有心情没有心境去品尝那些美食,夏侯夫人的心意到了有什么用?夏侯夫人对盛月颐再好,她也只是一个婆婆,婆婆对儿媳妇儿好,作为儿媳妇儿,心里只当是大为感激,心存感激之意,可是,婆婆毕竟远了一层,婆婆对自己再好,她也不是自己的夫君,不是自己的枕边人那么亲近。
一个女子,想要的爱不是公公婆婆的真心待见和诚心待好,旁人待其再好,都不如自己这一生一世一辈子需要依靠的这个枕边人对自己尽心尽力。所以说,夏侯夫人这个婆婆对自己越是好,与夏侯逸这个本该对自己很好的伉俪夫君一相比,鲜明的对比之下,盛月颐更加地感觉到自己真的很可怜,她甚至怀疑,自己费尽周折费尽心思嫁给了这个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想要嫁的男人,结果却是和嫁给了一个没有心肝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稻草人没什么两样。
甚至是还不如嫁给一个木头人或者一个稻草人,它们尽管不像人一样地那么有心有肝有感情,可是最起码,它不会像夏侯逸一样地,终日不见踪影,终日见不到那哪怕仅仅是一面,它们也不会故意刻意地躲着盛月颐,更不会让盛月颐伤心,让她难过,让她心中无限怅惘。
盛月颐想着想着,心中便不禁更加低难过,伤怀之情更加地难以自抑。
天色还未尽然暗下来,盛月颐一个人和着衣倚靠在窗子旁边,凭栏而坐,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却又一股难言的气质扑面如来。墨色的发丝随着微风悠悠地跳着动人的舞,风乱了那前额稍长的刘海,只是侧脸,却十分尤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词落在她身上都显得褪色。隐约间,那微皱的眉下迷茫的眼睛注视着荡开几分涟漪的湖面粉色的唇紧闭,让人看着尤为心疼。
青蓝色的长袍微微撩动,露出里面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初雪都逊色几分的白,长袍松松的披在身上,像水一样冷冷淡淡,却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也许是这几日因为婚事的忙乱和夏侯逸对自己的不管不问,盛月颐在几日之内愈发地瘦下来。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频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更是显得十分地憔悴,惹人怜惜。
盛月颐脚上蹬着一双轻轻巧巧的绣着百合的绢面儿缎子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并不昂贵的尾戒,虽不是碧玉水晶所制但也耀眼夺目;微抬俏颜,淡紫色的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樱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样的淡粉,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紫鸯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额前的刘海处微别了一个银纹蝴蝶发卡,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淡黄色的素绢上绣着点点零星梅花,衬得此绢素雅,踏着莲花碎步缓缓入御花园,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及到眼前才觉亦是误入红尘的仙子,更加另人目眩神迷,对其仰慕倾心。
从小就被盛远东将军和盛夫人当作掌上明珠一样地按照大家闺秀的模子培养长大的盛月颐,自小就生得袅袅婷婷,天生一块儿起舞的好料子。借着这明媚如画的月光,皎洁明亮,叫人无不心生向往之意。
在这样的月光之下,盛月颐不免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随着那皎洁明亮的月光,和着窗外不时随着盛夏之夜里飘进来的阵阵花瓣的清香之气,翩翩迁迁地翩翩起舞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盛月颐一边在自己心底里细细地默念着那对酒邀月的诗句,
一边就着那轻灵的月光翩翩起舞起来……灵动,飘逸,清雅……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莲的仙子.轻高曼舞载歌载舞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蹈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真是叫所看之人都无不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心中的节奏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曲结束,婀娜绰约回首一笑,自是低眉颔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娇羞,凄美决然。
这京中之歌舞美娇娘,除却她盛月颐,还有谁敢担此美名呢?
而仔细看来,盛月颐那张精致的面颊,五官精巧别致,未沾脂粉,却依然泛着醉人的微红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头插一支紫色钗,中间的散发被一朵假花扎起,剩下的散发披在肩上。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耳朵戴着一对粉色耳环。莲步轻移之间,绣鞋微微露出、鞋面上娇艳的红花煞是动人、显得特别的清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