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现在自己就这么一时冲动地跟夏侯夫人说了实情,夏侯逸不但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以后会记恨自己,对自己有意见和不满,如此一来,自己和夏侯逸的这段已经很有一些被动的感情,就真的没得救了。
经营一段感情有多难有多艰辛,盛月颐真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可是,纵然这般地费尽心力,盛月颐仍然没有生过一丝丝的放弃之心。
顺着一条静谧而又悠长,鲜花朵朵殷红、绿柳丝丝荫荫的院中小路,夏侯夫人紧紧带着盛月颐,慢慢地走过。
在这条院中小路的另一头,则是另外一番特色别致的小别苑。这小别苑的建筑布局十分地规整,布局尤其地婉约雅致,恰如其分地有一股子江南楼阁的矜持和羞涩之意。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体现了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
那小别苑无论是苑中建筑房屋的造型样式,还是苑中屋子外面的一番花草树木,还与一排排特殊木制的小栅栏的静雅别致,无一不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古朴却也不失贵气的独有风范。
小小庭院之中的装饰之物清新雅致,缠枝藤萝紫花盛开,使人恍如在藤萝架下坐着前朝的黄粱美梦。
再往南走,则是四四方方的一大块儿空地儿,底子下面有基木一样的东西给它高高地架起来,登时就有了一股子的霸气凛然的架势和风范,好生威武。
“这是什么啊?怎么看都好像是一方高高亮亮的戏台子……难不成这真的是一方戏台子吗?”
盛月颐心中一阵疑惑,自己自小就常常出入夏侯将军府上,夏侯将军府上的屋瓴院落,都常常走动,可是,这样美丽别致而又不失大家贵族大气风范的庭院,盛月颐还是在夏侯将军府上第一次看见。
盛月颐不免心中顿生唏嘘慨叹之感,心想着夏侯将军府上果真是不同凡响,倒是真的不愧于是世人所称的“韦国第一护国骠骑大将军”,这夏侯将军府上无一处不是彰显着无穷无尽的暗隐潜藏之大美大幽之处,叫人无不赞叹。
更也是不愧是大韦当今圣上最最器重最最倚仗的韦国第一武将,这院落,这府邸,这夏侯将军府上的上上下下,无一处不是在彰显着它的主人所具有的辉煌和荣耀。
盛月颐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便禁不住直接向一旁的夏侯夫人提问道:
“母亲……这块儿高出一块儿的地方……可是一方戏台子?”
夏侯夫人面带十二分慈爱和嗔怪之意地回答道:
“对啊……月颐,你说得没错,这确是是一方戏台子,你看它,高高地立在那里,建造得可结实了呢……”
盛月颐随着夏侯夫人的节奏和步调儿,也紧跟着接话道:
“恩,可不是?……这戏台子果真是不错的呢,一看便是建得万分雄伟高大的呢。”
盛月颐还在望着那个高高大大的戏台子发愣,夏侯夫人则告诉了她另外一个叫盛月颐万分开心激动和欢畅高兴的事情:
“月颐啊……你喜欢这戏台子吗?母亲知道你特别爱热闹,娘今日特别叫咱们夏侯将军府上的下人们特地去请了南方才过来咱们京中的一个最上乘的戏班子,来咱们夏侯将军府上唱戏,那戏班子可是咱们京中现在最惹火的戏班子呢……”
盛月颐一颗心还在半空飘着呢,现在又被夏侯夫人这么一激,霎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儿来,结结巴巴地反问夏侯夫人道:
“母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看戏?!戏班子?!……这是真的吗?”
盛月颐简直不敢相信,夏侯夫人这个自己的新婆婆,竟然这么了解自己,有这么关心自己,对于自己这么上心地照顾,这么上心地相陪相伴,一切都想得这么地周到,叫盛月颐心底里那些对于夏侯逸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对自己十二万分冷漠的种种委屈,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来,甚是难过。
“对啊……月颐,你可是不知道啊,这个戏班子,可不是咱们京中惯有的戏班子那般,总是多少年一直耍弄着同一套戏言和把式,这南方过来的新晋戏班子啊,无论是腔调儿还是耍戏的把式,都有一番别有韵味的雅致,叫人看过之后无不惊奇赞叹呢……”
夏侯夫人还在介绍那南方过来的新晋戏班子,盛月颐却早已经在一旁暗自“吧嗒”“吧嗒”地落泪呢,这可真的把盛月颐足足给吓了一大跳呢,急忙上前相问:
“月颐……你这是怎么了?”
盛月颐伸手去取下自己衣襟旁边上面别着的鲜艳桃红色的帕子,然后轻轻散开,将自己的面颊脸上的泪痕擦擦干净,然后稍稍地定了定神,平了平心气儿,气定神闲地跟夏侯夫人回答道:
“母亲……不是的,母亲……月颐只是觉得,您对月颐实在是太好了。月颐刚刚嫁到夏侯将军府上,您就对月颐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地好,月颐心底里甚是感激您,叫月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呢……月颐一时之间又是激动又是感动,便不由地落了泪,失了礼数,叫母亲您笑话了……”
夏侯夫人一听这番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嗔怪地对盛月颐说道:
“诶呀你这孩子……月颐啊,你看看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都嫁人了,还这么爱哭呢?这还哪像个嫁了人的人呢?……说什么感激呢,母亲可也不图你们做儿女媳妇儿的对我们这做父母公婆的心存什么感激之情和孝顺之意,只要你们小两口儿在一块儿和睦相处,甜甜蜜蜜地,相扶相持,好好地安生过日子,过些时日,再给我们做父亲母亲的添一个白胖白胖的大胖孙子大胖小子,我和你父亲啊,就自然开心高兴了啊……”
夏侯夫人伸出两只手,轻轻地走上前去,微微扶住盛月颐的两只手臂,将盛月颐两只手臂轻轻地扶住,然后继续安抚盛月颐道:
“月颐啊……听话,乖……可别哭了,你这自己还跟一个孩子似的,那你以后该怎么去当我大宝贝孙子的娘亲呢?难不成到时候,你那么爱哭,孩子不哭,你先哭么?……哈哈……”
夏侯夫人一番戏谑打趣儿的安抚,叫盛月颐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霎时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兴奋欢畅和满心欢欣:
“哎呀……母亲,好了好了,月颐再也不哭了……”
“那好,走,母亲带着你再去那边儿看看去……”
其实夏侯夫人并不知道,盛月颐真正难过的,更是自己自小到大这么多年其实一直生活在一个“夹层”之中所体会到的酸涩无奈。
生于盛家府上,投生做了盛远东大将军的女儿,盛月颐自小就在一种“与夏侯将军府凡事相争相悖”的气愤和压力之下。这也正是盛月颐从来没有在自家府上院中看见过真正的内府戏台子,更没有在自家府上院中真真正正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静心看看戏的原因。
夏侯夫人爱好看戏,夏侯夫人的这个喜好所有人也都知道,包括夏侯将军府上,也包括盛家府上,盛月颐的父亲盛远东大将军和盛月颐的母亲盛夫人,也都是知道的。两家人表面上交情甚好,两家孩子来往如此密切,外人看来无不是最好的亲家了。
可是,只有盛远东将军自己的心里才最最清楚,自己对于夏侯将军这么多年在朝中无论能力还是功彰,还有在朝中和皇上心中的地位,都远远地甩开了盛远东将军。光是这一点,盛远东将军这副争强好胜、好妒善忌的心性,就早早地埋下了嫉恨之心,十几年来一直视夏侯将军韦眼中钉肉中刺,哪里还有一分半分的欣赏和钦佩之意呢?
以盛远东大将军的这番心性,虚荣心也好,自尊心也好,总之不管是什么心思,盛远东将军都不会自己家的夫人孩子有那么哪怕一丝丝的对于夏侯将军府上任何人的效仿和遵从。
正是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亦然及乌。
盛远东将军对于夏侯将军嫉恨在心,自然对于夏侯将军的一家妻儿老小都抱有着难容之心。
夏侯夫人喜好听戏,夏侯将军与夏侯夫人情深意笃多年,怎么可能不加以关怀?夏侯将军便借出征之时,路遇经过之地,哪里有上等好听的戏文儿,又或者是可以迁动到处走戏的戏班子,尤其是那些本地京中所没有的特色戏段儿,夏侯夫人一定没有听过的,夏侯将军都会尽量给人家戏班子请回京中,来自家夏侯将军府上,上好酒菜款待,上乘客房相招待,找个合适的时间,特地在自家府上,为自己的妻儿老小唱一出儿,演一出儿,也好叫自己家的妻儿老小,甚至是整个夏侯将军府上的上上下下的所有的丫鬟家丁和仆人们,都欢欢乐乐,通心欢畅地看一场戏。
夏侯将军是一个十分疼爱自己的家人,十分在乎自己一家子妻儿老小幸福快乐的人,一个淡泊名利的护国一等大将军,其实心底最为真实最为向往的,其实就是这种守着夫人儿女的一家人安康和乐的平静生活。
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安宁康定,即便没有那么优越的生活条件,哪怕吃的都是粗茶淡饭,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只要一家人永远像这样和和乐乐地生活下去,永永远远都不分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有什么比得上这样的无上的幸福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