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仙怡的工作是西台一名职业女混混。出入于西台各个太小娱乐场所,疯狂在西台的大街小巷。烟她抽,酒她喝,架她打。但玩命不玩身,尘浮下面多少保留了些珍贵的东西。多少个男人羡慕她的天姿,多少次想在KTV把她灌倒拉去开房,可没一次得逞。
这夜,陈仙怡和一群所谓的朋友在夜市上喝多了酒,偏不巧又碰到另一伙混混。说话不投机,样子不顺眼,两股正义的混混团队就打了起来。结果陈仙怡那边被人家打得落荒而散。
她实在是喝的太多了,顺着墙根边跑边吐,很是忙碌,也不看路,就那样疯疯癫癫不知所措一摇三晃地飘荡下去。所有的潜意识里就凝结了一个字,跑。
突然,已然醉了的双眼却看见一户人家的大门并没关实,二话不说撞了进去。上得楼来,风一吹,酒劲一上,人就倒下了。至于韩韶东是怎么把她弄到床上去的,陈仙怡全然不知。
当然这个夜对于韩韶东来说是漫长的。他独自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最要命的是思想开始了不断地奔袭。面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醉妹妹,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是该想点不该想的东西?所以一时间脑子里就出现了无数幅赤裸裸的画面。寒冷的夜却让韶东面红耳赤内心澎湃。荷尔蒙在他的体内肆无忌禅地放肆着。天与海仿佛正在慢慢靠近,接着就连为一起。天搅着海,海缠着天,翻滚,奔腾,嚎叫。在近似世外桃源般的空间中却疯狂地颤抖,乱舞,发癫。直到最后整个世界被刹那间撕破,一股浊而不浑积蓄已久的潮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狂奔出去,才换回了一片疲惫不堪的宁静。
韶东苦笑了一下,自己算什么,自己有什么,自己凭什么去想这些?眼下自己的处境不得不使他产生一种自卑的感觉。当然他也只能想想而已。自从父亲的腰垮了以后,家里百分之八十的开销都得由他承担。妹妹韩韶雪去年考上了大学,弟弟韩韶云今年正准备高考。自己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在平常人看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平均下来真的很是困难。当真正的贫穷来到韩韶东的面前时,他反而激起了一股子男人的血气。除了平日里抽一些廉价的烟以外,他很少在自己身上用钱。凭着年轻,凭着一膀子力气,他在工地上干得比谁都卖力。一边干着本职的工作,一边跟着人家大工学着怎么搞一些简单的装修。原本那还算洁白的皮肤,两年下来已变得黝黑而结实。但无论怎样,他似乎很有信心不让家里人过没钱的日子,也许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一会,很想投入到他心爱的写作当中,可就是写不出好的东西。于是决定先在网上听了几段郭德纲的《济公传》,来想调整一下心情。没想到却偏偏讲的是两头毛驴一对男女在夜深人静的高粱地里的故事。顿时脑子都快炸了。
没办法,他只得强迫自己开始打字,可总感觉写的不怎么理想。再后来,夜实在深了,人实在困了,就轻轻地从床下面抽出一件军用大衣铺在地上,和衣而卧。还好,工头说明天有雪不用上班。
夜开始变得清澈,一种冷的清澈。彷徨的淡月映衬着本不该平静的小屋。天空刮过几阵冷风后沉默下来。
这时下起了雪。无风的雪往往是那么动人,一瓣瓣尽可能地舞动着它柔润的身子,在天空中缓缓滑落,然后停息在迎接她的每一个建筑上,如此浪漫。可惜,人已睡,梦已合。
清晨起来,外面捂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韶东显然是被冷和尿给逼醒来的。冻得都快成雕像了,脚掌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不行,得赶紧买个电暖,这样下去,不成仁就成冰了。
仙怡紧裹着被子,看得出来很冷。这昨晚睡得很得瑟的姑娘,这回的得瑟是真的得瑟。
韩韶东拿起大衣,抖了抖大衣上的杂尘,盖在她身上。却突然发现这个醉妹妹长得还真的很不奈。瓜子脸,长头发。拿郭德纲的话说就是有勾勾有揪揪的。就凭这张脸,西台哪个宾馆不能住?大半夜喝什么酒?真是闲的蛋疼。
欣赏完美女后,韶东拿了一只水壶,准备出去。可刚一开门,屋外憋了一夜的寒风立马便报复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缩着脑袋小跑了出去。楼道护栏的边沿上积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白雪带。再放眼向外望去,银装素裹,原驰蜡象。
楼道里的水龙头被包得严严实实,以防冻坏。韩韶东接了壶水,顺便上了趟厕所。这才赶紧进屋把门关好。打开电饭锅,将水烧上,屋子里就慢慢有了点热气。窗户上刚刚下去的白雾又迅速蔓延起来。洗漱完毕后,他去灶台上和了点面,打了几个鸡蛋,洗了几棵菠菜,放在案头。这时水开了,面疙瘩便可下锅。
面疙瘩是韶东最喜欢喝的一种粥。上学时母亲老给他做,一来二去他就看会了。现如今一遇到大冷的天气,他就必做面疙瘩。一来过瘾,二来暖胃,三还可以填饱肚子。因为如此不争气的天气实在没有比面疙瘩更合适的早餐了
随着一碗热汤下肚,一股热流马上就循环在了他的周身,忒舒服。点上一根烟,泡上一壶茶,长长舒一口气,皇上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借着这股子惬意,他回到电脑前,一看昨天夜里写的都是些什么啊,太烂了,一键删除。思路慢慢展开。
陈仙怡是在十点多的时候醒来的。酒劲是过去了,但头还是有点晕。她那略带醉意的蓬松的眼睛刚一睁开,便立马变得如同那只猴子的火眼金睛一样有神。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哪里?这谁的大衣?这么脏怎么可以往我身上盖?一连串的未知使她又醉了。抬头看见电脑旁边的那个男人,神经反射一般厉声问道:“你谁啊!谁把这么脏的大衣盖我身上的?”
韶东正写地起劲,突然被陈仙怡的苏醒打断了行云流水的灵感。转过头去,看着这个刚刚睡醒的女人,半天才说:“嫌脏别盖啊,裹那么紧干什么?”
陈仙怡一把将大衣扔在地上。韶东倒也不恼,走过去拿起大衣,很是斯文地叠好,塞在了床下面。
“姑娘,可没你这么办事的。”
“你谁啊?”仙怡问道。
韶东说:“你说我是谁就是谁,反正又不认识,打听那么详细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打听了?我无缘无故就睡到这了,你说我该不该打听?”
“对啊,这也正是为想问的问题,你怎么就睡到这了,你这算怎么回事?”
“你流氓!”仙怡很是气愤。
“哎,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怎么就流氓了?我这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学了回雷锋,这还成流氓了。流氓有这么好当的吗?告诉你,你怎么来这的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昨晚喝多了,也不知哪位神仙给你指的路,跑这来了。当然我也不知您喝了多少,昨晚满院子都是您那迷人的味道。估计那会你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所以,您就在我的门口倒头便睡。睡得还挺认真,我试图打扰一下您的美梦,可我失败了。是真不忍心看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半夜睡在楼道里啊。我是实在没辙,就把你放到了我的床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经过就是这么个经过,至于别的我真不知道。”
“那我昨晚是怎么睡的?”
“盖着被子喘着气睡的呗,还能怎么睡?你想怎么睡?你又能怎么睡?”
“我是问你怎么睡的!”
“哈哈哈......这个意思啊。”韶东指了指样子真的有点猥琐的自己说“我有那么猥琐吗?就你?哥还是经得住诱惑的。为了你我打了一夜地铺,不感谢也就罢了,想什么呢?打你上了这个床到现在,我就往里面放了四个瓶子,剩下的我连碰都没碰,爱信不信。”
仙怡偷着在被窝里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人动过后,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的那种羞涩的红晕还是明显的跳了出来。
韶东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面疙瘩给仙怡说:“要是相信里面没又什么毒药的话就喝了,喝完还我等着洗锅呢?”
“你做的?”仙怡眉宇间偷着漏出一丝的歉意和温暖。
“你做的!这不废话吗?”
“哦,那谢了。”
“哎呦,难得啊,原来您会说人话。”
“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会感激你,给我献殷勤的人西台大把大把的,什么德行。”
“行,爱喝不喝,您这娘娘我还真不会伺候。”韶东把碗放在床头。转身坐在电脑跟前说“您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仙怡慢慢从被窝中抽出手,端过碗来喝了一口,瞬间就感觉到胃里热乎乎的。昨夜酒确实喝的多,胃里特难受,没想到这下舒服多了,感觉棒极了。一整碗面疙瘩下肚,仙怡浑身发热,舒服。比以往在早餐店里吃的那些早餐正版多了。
此时被窝里很暖和,仙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最后还是选择先留在被窝里。她从小就有赖床的优良品德。斜眼看着那边韶东的背影问道:“能问下你的名字么?”
韶东没有回头,望着电脑回答:“免贵姓韩,单字一个韶东。叫我韩韶东即可。”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陈仙怡。今天的事谢谢了,但以后要是碰见了可别胡说。”
韶东望着电脑痴痴地笑了两下“谢就不用了,至于胡说嘛,那不可能,说出去我嫌委屈。”
“你挺贫的啊,干什么工作的。”
“工地打工。”
“哦,那挺累的啊。”
“你以为呢。”
“活该,谁叫你没本事。”
“特瞧不起吧?不过这你也算说对了。没本事就得下苦力,咱没那坐办公室的命。坐进去了估计也是给人家看大门的。可这普天之下,他也需要我们这帮没本事的人才啊。他有个坐轿的,就得有个抬轿的。你说对吧?这也算哥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做出的一点贡献。您在哪高就啊?”
仙怡平淡地回答:“混社会的。”
“哦,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特瞧不起吧?”
“一点没有,相反很羡慕。无奈我条件不够,在混混这个领域里我被刷了下来。”
“瞧不起就瞧不起,用不着这么虚伪。再说我也没指望谁瞧得起谁。干嘛呀,累不累。”
“这还真不是虚伪。真的,你们一天活得多滋润,什么事不用想,多少事不用愁。说干啥就干啥,想弄谁就弄谁。活脱脱是对社会主义自由民主的体现。不过没办法,我老了,家还得我养,也就没这福分了。”
“切!”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最少以后还是少喝点酒,伤身。而且喝多了特危险。你也算幸运,我要是个流氓,你现在指不定在那哭着呢,也许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好好说会话不行吗?”
“得!那你说。”
“懒得理你!”
仙怡盖好被子,感觉和这种人说话特累,脑细胞得死多少。
韶东以大无畏的姿势笑了笑,继续写东西。
屋里又出现了以往的平静,韶东喝了口茶,点了一根烟。本来想给她倒杯水,但他这里没一次性杯子,自己的杯子端过去害怕会变成一堆杯子,这样的话还得自己打扫。所以欲动的那几根贱骨头又原坐回了凳子上。
快十二点的时候,仙怡的电话响了。她刚一按键就破口大骂。都他妈是一伙什么东西,老娘昨晚一个人差点死在了外边没人管是不是!还哥们,什么玩意!
电话那头是个男的,不停地给仙怡解释和道歉。又问仙怡现在在哪。仙怡说你管我在哪,和你们有关系吗?
男的说,你就别生气了,昨晚被打散了,晓东还在医院。不过事摆平了。那帮狗娘养的原来是kc歌城的。我们现在晨岳楼,就等你呢。你快点来,你可一定得来,你必须……
知道了知道了!仙怡很不耐烦地将电话扔在一边。继续躺在床上,磨蹭了半天才起身下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转头问韶东有没有镜子?
韶东告诉她在门后面挂着。仙怡这才发现门后面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镜子。她照着镜子对着脸折腾了大半天。韶东回过头去,看了看仙怡,笑着说:“长得不错呀。”
仙怡说:“后悔了吧?”
“有点。”
“帮我把包拿一下”
韶东起身,床上有一个LV的白色提包,很漂亮,也很精致。韶东拿起包时,发现这个包特别的沉,就问:“包里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重?”
仙怡扭头看了看,她说:“把里面的东西扔了吧,又用不上。”
当韶东打开那个名贵而漂亮的提包时,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两块板砖!这是调戏我没钱吗?
仙怡满不在乎地拿过包说:“好了,不说了,我走了。”
“您这就准备去上班?挺敬业啊。下雪天我们都不用上班了,你们也不休息休息,看来你们这行也不是很好干。”
“你以为呢!再见!”
“一路走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