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林内,一名素衫男子轻坐于一株梨树下,半敛目,微抿唇,膝上是一把七弦古琴,素手轻拨,未成曲调。微风吹乱他的发,司马誉笙有一种想替他捋好的冲动。
他脸上的情绪淡淡的,清冷的眉眼,挺秀的鼻梁,淡粉的薄唇,下巴有几许斯文,纤瘦的肩上落着几片花瓣,整片景色似乎有了他而有了色彩。
司马誉笙突然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但又不舍得离开。正踌躇间,那男子已抬眸向自己看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啊……
“来者是客,不知阁下可否坐下小饮一杯?”彦回捻淡淡说道。若今日能成功,他日在朝便是男儿身份了,得谨慎才行!彦回捻思及此对司马誉笙友好一笑,不等他回答便又说道“知馥,去将我在梧桐树下埋的景酿拿来。”
司马誉笙索性步入梨林,浅酌几杯又何妨。
彦回捻见此温和一笑,如沐春风。
“不知兄台是哪里人?以往怎未知此处有人居住?”
彦回捻看着他心中微叹,皇族之人果都很谨慎。复答到“秦淮许氏,因家逢异变,故来此地住些时日。因此宅曾是家族产业,所以此次便在此住下。”
“原来如此,不知许兄如何称呼?”
“我单名沂。”,将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说与他。
“许沂……”
“那公子的名为?”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司马誉笙。”
“哦,原来是司马兄。”
他诧异地看着我,道“你不认识我?”
我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道“抱歉,因我常年在蜀地一带居住,这是第一次来朝华,所以……”
司马誉笙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缓缓饮酒,不置可否。
“沂兄不知以后做何打算?”
彦回捻别过脸去,望着这满院的梨花,眉目之间添几许忧愁,许久缓缓说道“我也不知将来如何,家族衰落,树倒猢散,暂且开了这家花坊卖花吧,那些女婢都是不愿离开的人,跟着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司马誉笙看着眼前的人儿,眉眼间写满愁意,心中不免轻叹,可惜了……忽又想到大哥的孩子如今已六岁了,也早该习课了,心中顿时有了想法。只是不知他才华如何……心下便有了探探他文采的念头。
司马誉笙当机说道“若心有大志者,何会拘于身世?沂兄不必太担忧,定有出头之日。”说罢问道“不知沂兄可会赋诗?”
“作诗对我家公子来说太容易了。”
“知馥!”
知馥吐吐舌头狡黠一笑道“知馥知错!”
那脸上哪有知错的神色。
彦回捻无奈地摇摇头道“略懂几分。”
“那沂兄与我今日就在此赋诗如何?”
我浅抿一口酒道“有何不可,司马兄请。”
司马誉笙缓步走到一棵梨树下仰头望着枝头的梨吟道“几许轻雪压枝头,山色未红始香囿,遥看何处春来早,原是庭下花满楼。”
“好诗!”
“承让了,沂兄请。”
拈起塌上的一片花缓缓吟道“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捡了一首黄庭坚的《次韵梨花》,心下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绝!好诗!沂兄,在下心悦臣服。沂兄好文采!”
彦回捻轻笑道“哪有司马兄说的那么好,来,继续饮酒吧。”彦回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可惜正饮酒的司马誉笙未看到。
傍晚,华昔江上,迎面驶来一艘极大的画舫,精致绝伦,尊贵无比。正在不远处游舫的彦回捻不禁侧目问道“知馥,那是谁家画舫?如此招摇?”
正在削苹果皮的知馥忙几下削完快步到船头抬眼一看道“是羽王和漪素姑娘的舫,看着样子是要回拈雨楼了吧。”说着咬了一口苹果,又续续说了起来“这羽王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十五岁帮助的皇上平定湘西叛军,十七岁与我朝神将谢飞皓将军兵分两路深入敌军内部,收回前朝景帝时期未收回的华北与西北地区,统一我朝。二十一岁更是提出发展我朝商业振兴我朝经济的策略,才有了如今我朝这国家繁荣百姓富足的景象。”
我垂下双目,看来是个强劲的对手啊……眼底暗潮汹涌。复又缓缓笑了起来何必对自己这般没信心呢?自己不一定输他!
那舫慢慢近了,依稀可以听到舫内的丝竹之声。
是个懂享受的人呢……
那画舫慢慢与我的舫近了,画舫之上定定立着一名男子,褐色衣衫,发丝高束,斜插一根玉簪,神色平静,负手望向滚滚长江,眼底古井无波,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半分似的。两舫擦身而过时,他扫了我一眼,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复又望向那江面。
那舫渐渐远去,我若有所思地看着江面,问道“刚才立在船头之人就是那司马羽上?”
知馥摇头说道“不,他是有后诸葛之称的诸葛息,传闻是诸葛孔明的后人。”
竟是诸葛亮的后人?我心中不免有些没底,不知他是否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能和诸葛先生的后人过招,也不免是一种福气。只是,他为何皱眉……
滚滚江水,长河落日,彦回捻转首望向那帝都放向,眼中的光彩异常夺目。
成败在此一举了……司马誉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枉我费尽心思把你引来,你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啊……
皇宫,毓升店内。
“五弟今日怎有空前来?”
司马凛朔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到司马誉笙身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心下讶然,这个五弟,平时最不喜欢在宫中逗留,今日不知……
司马誉笙随意坐下,“还不是为了皇儿,”
“哦?为了皇儿?”
“皇兄上次不是在头疼给皇儿找个太傅嘛,以前的太傅都降伏不了他,不是被他气个半死就是被他捉弄地抬不起头。所以这次专门找了个人来好好管治他。”
司马凛朔兴然笑道“哦?不知那人是……?”
“秦淮许家,身世干净,只因去年家族衰败才流落至此,我查了一下,身份并无不妥,前几日与那许氏公子切磋了几次,发现此人才学极高,对政事也颇有造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特来告诉你一声。”
司马凛朔开朗一笑道“能得你这一雅称赞,想来那人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儿,好,你就将他带来朕瞧瞧!”
“皇兄自己命人去吧,我可要没那闲功夫,告辞了。”说罢,司马誉笙转身离去。司马凛朔无奈摇摇头,这个五弟,不过若真有制服得了皇儿的人,还真可以先试试看,思及此便开始下诏。
植香坊内。
“公子,不知今日可还在梨林内置酒?”
彦回捻抬头望向这天,笑意渐渐染上眉梢。
“”今日不了,他今日不会来了,”若来,他早就来了。
正说着,知馥急忙跑了进来“小,公子,宫里来人了!”
彦回捻眼神中异彩连连,起身迎了出去。
“许氏接旨,”
彦回捻上前俯首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秦淮许氏,才高八斗,经纶满腹,特下诏书,封许氏公子沂为御前太傅,专授太子学业,钦此!”
常公公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卑不亢,仪表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道“许家公子,接旨吧,升上垂怜,还不谢恩?”
“草民许沂,谢主龙恩。”说罢,双手接过明晃晃的圣旨,面上不动声色,示意知馥给公公拿“东西”,知馥便将一个玉雕狮子奉于他,常公公满脸欢喜道“许太傅,咱家就告辞了。”说罢,离开了。
大江东去,有多少人,葬送在这朝华的宫廷内,又有多少人,在这里迷失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