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回捻迎风而立,晨时的湿风铺面,吻着她微微上翘的嘴角。
“如斯美景,却在舫内呆着,岂不是太过无趣。”
舫内的司马羽上轻轻睁开眼笑道“美景千千万,不赏这处又何妨,”
彦回捻不答,却微微笑起。
知馥在一旁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心里无奈,干嘛要这般咬文嚼字啊。这两个人真是……
半晌,彦回捻挑帘而入,坐下倒了一盏茶说道“这荆州倒是个好地儿,”
司马羽上抬眼看看她道“的确不错,至少前朝几大文豪都来自这古荆州,倒还算文化名城。”
彦回捻笑笑不再言语,只看着两岸的奇山秀水,心下也如那水波一般,缓缓漾开。
枣阳,一处小镇,诸葛息一路已路过繁州,来到这个以红枣闻名的枣阳镇。
一处楼阁上,漪素望着北方,眼里闪过悠念,不知他现在已到何处了,沿途可有何不测。
“阿素,该启程了。”
诸葛息缓步走近,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满是宠溺。
漪素转过身来,秋水眸盈盈地望着他道“息哥哥,王爷他……可安好?”
诸葛息勾起的嘴角悄无声息敛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答道“王爷无碍,只是许沂受了些伤。”
漪素哦了一声,垂下眼睫,半晌抬头道“走吧,”
诸葛息微笑转身,心微微疼了一下,苦涩淡淡……
朝华。
“此次廊武在狱中被杀,线索全断,刑司何在?!”司马凛朔紧皱眉头,眼里一片阴沉,龙颜大怒,将折子狠狠掼在刑司身上,那刑司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颤颤微微,冷汗裹身。
殿内众人全都噤口不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这位年轻的帝王,脑袋搬家。
“哼!朕养你们有何用!连一个人都照看不好,一群废物!”
那刑司不住磕头,那一声声的沉闷声,在众人心中一下一下砸着,忐忑不安。
彦谙不动声色,但那略微勾起的嘴角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丰承出列道“还望圣上息怒,如今全国税收与财政那一摊子事得尽快有人管理,不若便会出乱子,还望圣上早日选出适合这一职位的人来。”
司马凛朔眉宇渐渐缓开,但眼中依旧一片阴霾,遂冷然道“诸卿可有合适人选?”
彦谙心下略一思忖,此次这个职位便是个烫手山芋,若再揽为己用,怕会逼得那人动手,遂淡然不语,任他们争斗。
奉常祝江齐出列道“微臣恰好有一人选,”
“祝卿请讲。”
“不知圣上听过这江南名才的名声没有。”
司马凛朔哦了一声,问道“有何特别之处么?”
祝江齐恭言道“此人此时正在朝华,前些日子在羽王诗酿会上一语惊座,羽王颇为赞赏,如今正在宗正处任职,处理了大大小小颇为棘手的事情,微臣看此人有满腔抱负,能力佳伟,以免人才被淹没,遂向圣上推荐一二。”
彦谙微敛眼睑,目光下视,锋芒隐露。
司马凛朔眯起眼道“既然有这般人才,不妨带来给朕瞧瞧。”
侍从领命离去,殿内众人心中暗自揣测。
半晌,一名着朝服的年轻男子步入殿内,目光朗逸,英眉挺秀,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众人眼里不禁闪过轻蔑,但又想起曾经也有这般一个人儿在朝堂上舌辨群臣,才能不凡,遂敛下不屑之色,偷偷瞧他,但见他端正挺直,面对圣颜无半点不适之色,仿佛一切都如此平常,不禁正视起他来。
司马凛朔睨着堂下跪着的人,微笑道“平身,”
“谢圣上。”随即他轻缓起身,目光皎洁,清明澄澈。
司马凛朔心下微愣,世间怎有这般清明的眼……
压下心头赞赏,微笑道“你便是那江南名才?”
男子微愣,恭敬答道“不敢妄自菲薄,一介书生罢了。”
司马凛朔道“听闻你在宗正处掌宗室琐事,不觉枯燥?”
男子道“万事皆有趣处,微臣不觉枯戒,只要能干好本分之事,便自有它的趣处,况且,宗室一脉本就盘根错结,若不全身心投入,怕是也难找到其中的乐趣,微臣自是乐在其中。”
司马凛朔微颔首道“若是现在有更好的职位让你来担任,你可愿意?”
男子诧异抬眸,却不期遇上一双微笑的眸子,这便是兴祈皇上……遂敛下心事,低头跪到“臣自当尽力,”
司马凛朔嘴角扬起道“那好,朕便提你为治粟内史,掌全国经济与财政收支,可能担任?”
男子恭敬道“圣恩浩荡,裴綦谢主龙恩,定勤政务事,不负圣望!”
司马凛朔与丰承眼里微有满意,这出戏终于落幕。
御花园,莜嫔轻摇罗扇,神色安宁,眸子里常年幽静,今日她着一身苏纱繁纹绫萝裙,淡青色挽袖,梳了一个单螺髻,斜插荆钗,秀点珠花,远远看去,如秋芙蓉一般嫣然巧透,婉丽动人。
司马凛朔看到佳人在漫园的花中,却依旧风韵流转,遂又想到自己让她要做的事,心下一阵惭愧,眼里温柔随之浮起,上前走去。
本在漫步的莜嫔突然眼前一黑,一双略带温凉的手蒙住了自己的眼。
莜嫔檀口轻启,如兰的气息悠悠拂过司马凛朔的手,心中缓缓动容。
莜嫔不动,心下却是知晓了身后之人是谁,那周身温凉的气息,除了他还会有谁,不禁扬起嘴角道。
手下的睫翼一下一下触动着司马凛朔的手心,痒痒的,柔柔的,一如她一直对自己那般温柔贴心。
轻轻将她转过,放下手,微笑凝视着她,柔声道“暑气这般重,出来干甚,不怕把朕疼惜的身子给酌伤了?”
莜嫔微微错愕,仿佛不能适应他这般温柔地对自己,半晌不言,司马凛朔就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许久,莜嫔回过神来,眼中一片欣喜道“臣妾哪有皇上说的那般娇弱,”
司马凛朔牵过她紧紧执着扇柄的手,微微诧异她手心竟一片湿热,不禁揶揄道“朕有那般可怖吗?瞧你手心都出汗了。”
莜嫔感受着他手中的温凉,微微低头道“是臣妾太过于欢喜了……”话到最后越说越小。
司马凛朔瞧着她那般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心下开怀,大笑起来。
莜嫔本就羞赫,此刻他一笑,脸更是红到了耳根。
司马凛朔惊异于她此刻的美,不禁微微靠近她耳边轻轻说道“莜儿这般模样,是要朕情难自控么?”
耳边他的濡言软语,微微蛊惑着她的心,从未感受到如此幸福的感觉,看着他的眼,聂莜莜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宁愿永远死在这温柔中,也是不会后悔的。谁料世事不尽人意,以后的事,谁又能料到……
留吟。
陵伊洛回首看一眼烂醉的挚友,眉间的忧郁更盛,难道情之一字真的这般伤人么……这朝华,这天下,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永恒,为何有如此多的伤心事永不停歇地折磨着人,自己存在这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唉……”
无奈地叹一口气,转身瞥到案上的古琴,心里闪过一双含笑的眼,突然很想见见他……好似只有他才能给自己片刻宁静,笑笑摇摇头将谢飞皓扶起,飞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