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份的时候,雨停参加了高考,跟当年雨随高考的时候一样,我和美真没有陪在雨停身边,而是在地里忙活着,几天后雨停考完试回来,像雨随当初一样,帮着我和美真收割着地里的麦子,我低下头的时候雨停正在准备去考试,我抬起头的时候雨停已经考完试站在了地里面,我感觉雨停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和雨停刚从地里回来,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雨停拨通了高考分数查询电话,我和美真在旁边静静等待着,雨停刚刚放下手中的电话,美真便迫不及待问雨停考的怎么样,雨停没有吱声,只是呆呆站在那里,脸色很难看,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考试成绩肯定不理想,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凉了下去,美真看看雨停,又看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美真又问雨停“雨停,考的怎么样不要紧,你要跟爸妈说说,无论你考的怎么样,爸妈都会理解的,千万不要不说话。”
雨停抬起头看看美真,又看看我,吞吞吐吐告诉我和美真刚刚查询的结果,我和美真听了,都愣在了那里,按照雨停平时的成绩,不会考这么少的分数,这一次怎么会考成这个样子。
雨停只吃了一点饭便去睡了,我知道这孩子干了一整天的活累了,我更知道这孩子知道自己考试的成绩,心也累了,我和美真吃完饭以后没有再忙活,也去睡了,美真一直在轻轻叹着气,我也没有睡着,听着美真轻轻的叹气声,我心里也觉得失落落的,雨停是我和美真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我们作为父母的最后一个心愿,只有雨停的事情解决了,我们的任务才算是真的完成。
美真忽然问我“至善,雨停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转过身来看着美真“还是先问问雨停再说吧,孩子心里有着怎样的想法我们不知道,我们虽然想让孩子好,但也要问问孩子心里愿不愿意,雨停成绩考得不好,我们心里不好受,雨停心里更难受,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我们也不要再抱怨什么了,更不要去怪雨停,雨停肯定比我们还要想着要考好,既然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不管雨停打算怎样走,我们都要全力支持雨停,雨停这个时候需要我们的支持。”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问了雨停怎么打算,是想要复读还是要去上大学,雨停吞吞吐吐说了好一会,我听出了雨停的意思,雨停想去上大学,我和美真都点头同意了,好的大学上不了,只能上一所一般的学校,雨停就上了一所这样的大学。
雨停要去上大学的事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和美真也从来没有向村人说起过,有时村人见了面也会问问“雨停是不是今年要去上大学?上的什么大学?”
每当村人这么问,我都回答一句“是啊,雨停是要去上大学。”
村里人问的话里有话,问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想想,雨停虽然上的不是什么好大学,也终归是个大学,又不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村人怎么问我就怎么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送雨停去学校报到,我给雨随打了电话,雨停的学校所在的城市离雨随的城市很近,我让雨停先到雨随那里,然后再由雨随把雨停送到学校,我就不用去了,一是有些麻烦,主要还是因为雨停这次上学几乎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以后雨停上学还需要钱,能省点就尽量省点。
我把雨停送到了城里,雨新不在城里,跑运输去了,雨梅给雨停买了新衣服之后,又要带着我和雨停去饭馆里吃饭,我对雨梅说用不着去饭馆吃,回家吃点就行了,雨梅却执意要去饭馆吃,说雨停这是去上大学,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看着雨梅这样,我也没有阻拦,我知道雨梅只是想尽量对雨停好一点,因为她是雨停的姐姐。
雨停跟着我去了车站,我跑到车站对面给雨停买了一些东西,嘱咐雨停路上吃,雨停上了车,我在车站门口一直站着,没过多长时间,车子便驶出车站,雨停看到我便向我招手,我抬起手冲雨停挥着,大声喊着雨停的名字,叮嘱雨停路上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喊着喊着我的眼眶一热,眼泪就流了出来,雨停这是第一次出远门,雨停这是去上大学,本应该我和美真陪着雨停去,可是我和美真谁都没有去,孩子只是一个人。
我骑着车慢慢往家走,一路上骑的很慢,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黑了好久,美真做好了饭,见到我回来便让我赶紧吃饭,我和美真刚刚坐下,电话便响了起来,美真接了电话,是雨新打来的,问雨停去上学了没有,听着美真在和雨新说着雨停上学的事,我的心暖暖的,我也不奢求将来孩子们能够挣好多好多的钱来孝顺我,美真也不会奢求,只要他们兄妹几个能够相互关心,相互记着,就够了。
国庆节的时候,雨随公司放了假,便回了家,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假雨随都要回家,回来帮美真干活,现在上了班,雨随还是跟以前一样,雨随回一次家不容易,来回一趟要坐两天的车,雨随回到家就开始一刻不停的干活,有时雨随累得都跪在地上帮美真收着庄稼,我和美真也多次跟雨随说要是公司忙,要是有事就不用每次都回家了,可雨随还是每次都回家,雨随知道我和美真都年纪大了,却还是像以前一样操劳着,雨随体谅我和美真,雨随这样做只是想多帮帮我和美真,虽然帮不了多大忙,但雨随的那份孝心却常常让我和美真在半夜落下泪来。
雨随忙了几天,便准备着要回去上班,临走的时候对我和美真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已经交往了好长时间,准备今年年底结婚,等到元旦的时候让我和美真到他那里去看看,婚礼先在他们所在的城市里举行,雨随的很多同事和朋友都在那边,婚礼应该在那里办一场。
我和美真听了雨随的话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雨随从来没有跟我和美真说过这件事,喜的是雨随就要结婚,就要成家了,美真听了很高兴,可是高兴了没两下便埋怨起雨随来,怪雨随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跟我们说,雨随没有早早的跟我和美真说,是不想让我和美真跟着张罗,雨随知道我和美真已经够累的了,不想再让我和美真为他的事分神,我听了高兴是高兴,更多的是难过,雨随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和美真却不能帮上什么忙,家里要是有钱的话,就算我和美真不能亲自去也能帮雨随一把,我和美真是真的老了,是真的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