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整个秋收,天气已有很深的凉意,北方的冬天又来的特别早,还没到元旦,已经天寒地冻,西北风一刮,冻得人们便把棉衣穿了起来,我把家里所有的棉花卖掉,又卖了一些粮食,凑齐了几千块钱,便准备着去雨随那里,雨梅知道雨随要结婚的事,比我和美真还要高兴,要跟我和美真一起去,我知道雨梅想去看看雨随,便让雨梅跟着我和美真一块去,雨随结婚毕竟是件大事,家里能多去一个人雨随心里就能暖上几分。
美真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去大城市,美真已经活了六十多年才第一次真正离开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我看到美真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这种笑是发至肺腑源于心底,因为她现在要去参加孩子的婚礼,虽然不远万里,但却挡不住一个母亲要去为儿子真心祝福的脚步。
雨随去车站接了我们,带着我,美真,雨梅去了他们结婚的酒店,雨随在去酒店的路上对我们说婚礼定在晚上七点半举行,现在所有人都去了酒店,就等我和美真了,出租车开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我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很多人,就要见到很多城里人,咱是乡下来的,土里土气的,该怎么跟人家说话啊。
我和美真刚刚走到酒店门口,雨随便冲站在门口的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喊了一声“红秀,快过来,爸妈来了。”
女孩急忙迎了上来,冲我和美真叫了一声伯父,伯母,我和美真都愣住了,雨随冲我们笑笑说这就是他跟我们说的那个女孩,雨梅轻轻在美真耳边说“妈,这就是您朝思暮想的儿媳妇。”
美真听了呵呵笑,雨随也听到了雨梅对美真说的话,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那一刻,响彻在我耳边的只有笑声,跟着这笑声,我也笑了起来。
雨随带着我们进了酒店,红秀搀着美真慢慢往里走,对美真一直说着伯母小心点,我看到美真笑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第一次见面竟能这样对我和美真,我打心眼里高兴,红秀是那种懂事的孩子,我和美真都能感受的出来,也为雨随能够遇上这样一个好女孩感到欣慰。
婚礼上来了很多人,雨随的同学,朋友,红秀的同事,我和美真见到了红秀的父母,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满脸带笑,是两个和蔼诚恳的人,一见面就感到一种亲切感,我们说了很多话,说到雨随和红秀婚事的时候,我,美真,还有他们老俩口都笑了,红秀坐在美真身边,跟雨梅一直说着话,雨随坐在我们身旁,静静听我们说着话,我看看雨随,脸上始终带着笑,我心里也热乎乎的,我和美真是老了,但是孩子不是也长大了吗?我和美真盼着的就是孩子能够成家的这一天,我们就算不能再照顾雨随,从现在这一刻起,雨随也可以照顾他自己了。
雨随请了婚庆公司的人来主持他们的婚礼,大城市里都时兴这样,雨随和红秀拜堂的时候让我和美真上台去,我和美真怎么也不好意思上去,在村里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我和美真也觉得我们是农民,台下都是城里人,我们上去连话都说不清楚,心里觉得很寒碜,总觉得会给雨随丢脸似的,我便对雨随说算了,我和美真就不上台了,让他们在台上拜堂就够了,雨随听我这么说,知道我和美真的顾虑,便对我和美真说“爸,妈,你们上去站站吧,我结婚就是给您二老看的,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说,只是站站就行。”听雨随这么说,我和美真也觉得要是不上台也不好,便硬着头皮上台去了。
雨随和红秀给我和美真磕了头,我和美真正准备要下去,红秀赶紧拉住了美真,雨随也拉住了我,我和美真站在雨随和红秀两人中间,雨随对台下的所有人说“这是我的父母,坐了将近一天的火车,不远万里赶到这只是为了看看我,我母亲种了一辈子地,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现在她都已经六十多岁了,我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就是这位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
没想到雨随会说这些话,美真当场就哭了,我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可是看看台下还有这么多人,我强忍着没有把眼泪掉出来,雨随说完看看美真,又看看我,我看到雨随的眼圈红红的,是我们对不起雨随,雨随却觉得是他对不起我们。
雨随为了应酬来参加婚礼的同事朋友,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红秀带着我们去了她和雨随住的地方,红秀和雨随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房子已经建了好久,楼道里破破烂烂的,连个光亮都没有,上楼梯的时候都是摸着黑上去的,屋子本来就很小,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人,更是连个落脚的空都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雨随就把红秀娶在了这样一个小屋里。
红秀不顾一天的劳累,忙着为我们收拾屋子,雨梅见了也跟着去帮忙,我站在门口好久都没动弹,心里像是塞上了一块铁一样沉重,我和美真来了,是因为雨随要结婚了我们才来的,可是我们来了却一点用都没有。
红秀收拾好了房间,便让我们赶紧歇息,看着我和美真都不怎么说话,知道我和美真是看到这种情形心里难过了,便对我们说“爸,妈,这没什么,我和雨随刚认识的时候雨随只有两只碗,现在不是有桌子,有椅子了吗?我和雨随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只要好好干,什么都慢慢会有的。”
红秀说的很在理,我和美真听了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只要红秀不嫌雨随穷,愿意跟着雨随,这比什么都重要。
红秀又和我们说了一会话便去睡了,我和美真却怎么也睡不着,外面的灯始终亮着,街上汽车轰轰而过,人们还在大声吵闹着,城市跟农村真的不一样,村里到了这个时候,早已漆黑一片,所有人都睡觉了,城市在这个时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人们迷恋大城市,是因为大城市即使到了晚上也能让他们都舍不得睡。
我坐在小屋里,越坐越觉得坐不住,越坐越心烦意乱,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一心想着要回家,回家好好种地,好好干活,我现在才六十多岁,还有的是力气,一定不能闲着,要接着干,我还能挣钱,还能帮上雨随的忙,美真能够体会我现在的心情,美真此刻的心情也跟我一样,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还要再加把劲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