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至宏的孩子回了家,孩子并没有走远,去了邻村同学家里,孩子这次离家出走只是不满至宏粗暴的方式,想吓唬吓唬至宏,经过这件事情以后,至宏比以前变了很多,找不着孩子的那些天他才意识到孩子的重要,也改变了他。
三哥来家里给我说了这件事,我听了很高兴,孩子平平安安回家来比什么都重要,美真听了也说好,我让美真赶紧做饭,让三哥在家吃了饭再走,我们两兄弟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喝点,三哥却让美真不要忙活了,对我说三嫂和健康媳妇下了地,他要回家做饭,我听了也没有再强留,把三哥送到门口,三哥扭头便走了,我看着三哥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想到了正在工地上没命干活的健康,想到了三哥那双挂念健康苍老又疲惫的眼神,想着想着竟不由大喊了一声‘三哥’,三哥听到喊声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我什么事,我笑笑冲他摆着手说没事,三哥又马上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
雨新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我和美真刚从地里回到家,正坐在院子里歇着,美真见到雨新很高兴,也顾不上劳累便忙着做饭去了,我进了屋,雨新也跟着进了屋,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浑身显的很不自在,我看看他这样,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情,便问他“雨新,今天又不是星期天,你怎么有时间回家?”
雨新听我这么一问,吞吞吐吐对我说他已把公安局的工作辞掉了,我听了,刚刚缓过劲来的那颗心瞬间又像是干了一整天的活,累的喘不过气来,想发火却已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雨新还是这个样子,一时间竟觉得不是雨新让我感到失望,是我没有管好雨新,全部都怨我。
雨新对我说他在城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是跟他一起在公安局上班的同事,觉得每天朝九晚五很没意思,看到有人搞运输发了财,两人一商量,一起把工作辞了,合伙买了一辆货车,给别人拉货跑运输能挣钱,买辆货车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好几十万,雨新和他的朋友一起从银行贷了一多半的款,两人东挪西借又凑了一些钱,可是还差点,实在没有办法,雨新便回了家,想让我帮他想想办法。
听雨新这么一说,我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说“既然钱不够,就对你的朋友说货车别买了,你们还是回去上班,搞运输虽然回报高,但风险也高,你们又没有干过,只是听别人说赚钱,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挣钱,在公安局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才是长远的事。“
雨新告诉我款他们已经从银行贷出来好多天了,买货车的十几万的押金也交上了,现在这情况货车是不得不买了。
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我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雨新既然铁了心要往这条路走,我说多少都没用,我起身去了里屋,躺在床上,浑身累的没有一点力气,想着雨新刚刚跟我说的事,想着想着就心口疼,雨新这孩子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让他好,想让他有出息,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伤心,让我失望,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美真听到了我的叹气声,走了进来,对我说“雨新刚才跟你说的事我都听到了,不要太难过了,雨新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多挣点钱多孝顺孝顺我们,我们应该支持他。”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美真说”我并不希望雨新能挣很多钱能多孝顺我们,我只希望雨新有吃有喝,日子能够过得安稳就够了。“
听我这么一说,美真也跟着叹起了气“我也何尝不想这样啊,可是孩子们不会这样想啊,就如同我们想把最好的给孩子一样,孩子们也想把更好的给我们啊。”
美真的话让我冷静了下来,美真说的对,我们作为父母的一心想让孩子们好,孩子们也是一心想让我们好。
美真和雨新在外屋轻声说着话,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我也看不到雨新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我却能清晰的看得见美真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复杂,有对雨新搞运输的担忧,有对雨新的支持,无论哪一种,都带着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不离不弃的守护。
天刚刚亮,我便起了床,美真问我起这么早要去哪,我对美真说去给雨新借钱,无论如何也要把货车先买出来,美真听了很高兴,明明知道我去借钱,明明知道我们又要欠下一大笔帐,美真还是感到高兴,因为这样做能够帮到我们的孩子,我们即使再劳累点,再辛苦点也心甘情愿。
我推着车子出了家门,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昨晚想好可以去借钱的几个朋友现在一个都不愿去找,很久不联系,现在一上门就向人家借钱,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以前他们都跟着我干,都是我的工人,现在却反过来向他们借钱,我实在是张不开嘴,可是雨新的事拖不得,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好意思也要硬着头皮去,我心里一直这样想着,可到了朋友家门口时又胆怯了起来,在门口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进去,转了好长时间实在没办法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找了两个朋友,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最后还是没有借到钱,有个朋友对我说了家里的难处,不是不愿意借给我,是真的不方便,有个朋友直接对我说没钱,说他也想借给我,只是真的没有,我听了朋友的话也没有说什么,跟朋友到了一声别就匆匆离开了,原本还想再去几家看看,此刻被弄的心灰意冷,也不打算再去了。
我推着车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凉凉的,像是喝了一大口冰水,从心口一直凉到脚后跟,风迎面吹来,冻得我直哆嗦,以前我在窑厂领着工人干活的时候,这些朋友经常到家里去找我喝酒,一喝就是多半宿,四哥四哥叫个不停,现在我不在窑厂干活了,来向他们借点钱都这么难,想着想着竟呵呵笑了两声,人啊,都是这样现实的活着,心里憋屈的难受,想骂他们两句,可是骂他们两声忘恩负义没有一点用,谁家过的都不容易,他们不借给我钱心里也一定会觉得有点不好,我不能怪他们,如果真的有足够多的钱,谁都愿意帮朋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