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降就在大门外冲院子里喊“四哥,开门。”
我刚刚睡着没多久,听到是天降急忙起身去给他开门,天降冲我嘿嘿笑笑“四哥,昨天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对他说“你以为你叫天降,钱就跟着从天而降了?去东北办木材加工厂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考虑?“
“好好考虑了,都考虑很多遍了,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就是在考虑去东北这件事,考虑下来的结果是应该去,应该和四哥一起去。“天降说完冲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个布袋“钱我都带来了。”
我看着他手里鼓鼓的布袋,大吃一惊,忙问他“天降,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天降嘿嘿笑笑“没有我的一分钱,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我跟他们说了,等我从东北回来,加倍还给他们。”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啊,早晚有一天牛皮会被你吹破了。”
我和天降进了院子,我要给他倒杯茶,谁知他现在连茶也喝不下去,急忙对我说“四哥,我们赶紧去找守财吧,我怕去晚了,夜长梦多啊。”
我突然被文绉绉的天降弄得一愣一愣,紧接着笑出声来“没看出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去东北当个小老板我怕埋没了你纵横捭阖的才华啊。”
天降听了我的话笑的更来劲了,知道我已经答应了去东北的事,看他那满脸兴奋却无处发泄的劲头恨不得上房揭瓦庆贺一下。
我和天降去了守财家里,守财跟天降一般年纪,很早就离开了家,去了东北,我和守财之间算不上有什么很深的交情,只因为都是一个村上的人,他也听说过我带领村人在窑厂干活的事,我又比他年长几岁,见了面还是很客气,把我和天降让到屋里,急忙拿出香烟并为我点上,我知道守财这样做是因为他需要我和天降手中的钱,他有他的目的,可是当我看着他那双在外漂泊多年的眼睛望着我和天降时的神情时竟有一种暖暖的感动,那种神情里没有任何杂质,有的仅是对家乡思念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那一刻,我忘记了他回家来的真实目的。
我看看眼前的守财,明显比天降老了许多,我也长时间离开家在外面呆过,我能理解那种距家千里之外独在异乡漂泊的感受,现在的他在东北已经有了妻儿,有了家,可他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神却强烈的告诉我,他依旧在漂泊,透过他的那双眼睛我看到了在他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在一直召唤着他,要他快回来,回到这片给予了他生命的土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里都深埋着他的根与灵魂。
守财看看我,又看看天降,便问我“四哥,去东北的事天降都给你说了吧?”
我点点头“天降都给我说了,我和天降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去东北。”
守财听我这么说,脸色马上舒展开来“四哥,这次去东北,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这几年木材加工厂的效益都很好,照这样的发展势头,至少也还要再干上几年时间,我们现在开始干也不算晚,我虽然不在家,也听家里人说起过你,能跟你在一起干,我心里也踏实。”
守财能这样说,我心里高兴,可是这种高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去东北的不可知和又要离开家的难舍之情,也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失败过一次,嘴上虽一直在说不服输,心里却已变的有所畏惧,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即使畏惧也还是要往前走。
晚上回到家,我看到雨停一个人正在写作业,便悄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想起了雨停刚被美真从娘家接回家的情景,每到天黑的时候,雨停总会对美真嚷嚷着“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
美真便告诉他“傻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雨停便会使劲摇着头“我的家不在这里,我的家在天照哥哥家里,你赶紧送我回去。”
每每这时,我和美真都乐的哈哈大笑,美真便会看看我,对我摆摆手“你看,白生了一个儿子。”
现在雨停长大了,知道这里才是他的家,家里有疼爱他的爸爸和妈妈,即使我和美真不在他身边看着他,雨停也会把我和美真当作在他身边一样,认认真真做着作业,听着雨停沙沙的落笔声,我的心又欣慰了许多,眼前的这一幕又给了我重新迈出家门的勇气与力量。
我和守财,天降去了东北,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火车,当火车再次驶入东北这片无垠的土地上时,我感到我的血管又像炸开了一样,咕咕往外冒着泡,我感到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我,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干劲。
守财先带着我和天降去看了几家木材加工厂,随后便马不停蹄带着我们去了城里,买了加工木材的机器设备,租了厂房,我和天降在厂里安装调试设备,守财忙着去招工人,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准备,加工厂终于开了起来,开张的那天来了很多人,天降买了很多鞭炮,场面十分热闹,晚上我们三人喝了很多酒,守财一直给我和天降倒着酒,我心里也高兴,总算把加工厂干起来了。
我们三人分工明确,我负责管账,守财负责具体生产,天降负责原料的买进和成品的卖出,开始的几个月里我们三人都干的很卖力,因为刚刚起步,很多事情都还不熟,势必要多花点时间和精力,等到工厂的运转渐渐顺畅起来,我们三人也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看着工厂里每天忙碌的场景,我们心里都很高兴,守财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对我说“四哥,我现在也是老板了,是你帮我圆了当老板的梦。”
我听了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守财啊,我现在又是老板了,是你帮我恢复了我的老板身份。”
天降在一旁看着我们这么开心,赶紧凑上来,拍着守财的肩膀问“守财,跟四哥说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这么高兴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快说给我听听。”
美真来信说家里安装了电话,雨新从城里回来给安装的,雨停也上了初中,平日住在学校里,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家里只剩下美真一个人,雨新说装上电话以后联系就方便了,我听了直说好,家里有了电话,确实方便了许多,以前美真给我写信,要十天半月才能收到,现在电话只要拨个号码,马上就能听到美真的声音,听着美真的声音就像美真在我身旁一样,我给美真说了厂里的事,告诉她一切都好,美真听了也很高兴,要我不要挂念家里,家里的活她一个人忙得过来,叮嘱我一个人在东北要保重身体,我在外面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