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新既然不去当了兵,也不能呆在家里,我打算给雨新在城里找份工作,美真对我说找工作不急,急的是雨新的婚事,雨新已经二十多岁,业虽然还没立,但是家一定要成了,我想想也是,雨新一旦成了家,就会有人管着他,对他也是一件好事。
雨新娶了一个叫冷红骄的女人,比雨新大三岁,我和美真都很满意,觉得雨新需要的就是一个比他大的女人,可以管着他,雨新的婚礼来了很多人,都是我这些年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婚礼的规模是村子里从来没有过的,我和美真也没想着要炫耀,只是一心想着要把它办好,不想让村里人说我们小气,隔壁好几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我和美真高兴坏了,这么多非亲非故的人能来,不是看得起这顿饭,而是看得起我这个人。
雨新穿着笔挺的西装,谁见了都对我说这孩子长的好,直说我和美真有福气,我听了点头笑笑,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母亲的精神很好,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屋里对前来的每一个人说“我孙子结婚了,我孙子结婚了。”
自从大哥走了以后,母亲再也不去找村里人打牌,也很少说话,每天都呆在屋子里,都是一呆一整天,我常常对此而担心,不过母亲的身体一直还很好,我便又有了些许安慰,雨新的婚礼让母亲又焕发了精神,看着母亲开心,我也跟着开心,母亲对我说“想想小时候我给雨新吃了那么多枣子,现在这孩子都要结婚了。”母亲说话的语气里既有愧疚又有高兴,但我能够感觉到,此刻的母亲高兴多于愧疚。
雨新的婚礼剩下了很多饭菜,当初只是一心想着要让亲戚友人吃好,不断扩大着婚礼的投入,没想到饭菜却剩下了这么多,我看着心疼,想想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想想母亲深夜去打谷场筛检麦粒的身影,我越发越觉得不该这样,现在生活好了点,也不能这样浪费,纵使有了金山银山也不能忘了当时的艰难,腰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一滴血一滴汗弯腰挣回来的,都很不容易。
美真和我商量,剩下这么多饭菜不能白白糟蹋了,我们便挨家挨户给乡亲们送去,乡亲们都不好意思要,都说已经吃了你们的,就不能再要你们的了,美真要乡亲们非收下不可,乡亲们推脱不过,对我们说“只有这一次,没有下次了。”我和美真听了呵呵笑,看着乡亲们接过饭菜时那张写满感激的脸,我们感到像是了却了一番心事。
雨新和红骄跪在地上给我和美真磕头,我看到美真的眼眶湿湿的,我知道她又哭了,不过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我看看雨新,孩子终于长大了。
红骄在城里一家服装厂上班,雨新既然结了婚,也不能呆在家里种地,我托了很多人,费了很大力气,在城里公安局给雨新找了一份工作,能在公安局上班,对于我们这样的庄稼人来说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听说雨新在公安局上了班,村里人都羡慕不已,我心里也高兴,雨新总算离开农村再也不用像我一样种地了,不管雨新以前怎样,我都已经原谅了他,只希望他从今以后能够呆在城里好好上班,好好工作,我也不想着他能够大有作为,只希望他能和红骄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看着雨新能够走到这一步,我和美真都很知足,美真对我说有几次夜里她都被我的笑声给吓醒。
我回到了窑厂,雨新的事虽然完成了,接下来的事还很多,雨梅,雨随,雨停也正在一天天长大,我不能在家呆着,我还要继续去干活。
老板的煤矿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车来拉煤,砖窑厂生意也不错,排队买砖的车辆还是能排到很远的地方,老板高兴的很,看着生意如日中天,筹划着想再开一个煤矿,再建一个窑厂,并对我说新窑厂建成后,也全权让我管理,听了老板的话,我高兴的一宿都没睡着,想象着新窑厂建成时的样子,我带领着工人挥汗如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想着想着就越发的有精神,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到天亮。
本想着能够大干一番,谁知道祸事突然从天而降,老板的煤矿发生了重大的坍塌事故,下井挖煤的十几个工人都被压在了井里,来了很多救护车和消防车,一天一夜之后才把人从井里挖出来,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都用白布盖着,消防官兵用担架把他们一个个抬出来放在空旷的地上,我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想着几天前还和他们打过照面,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有东西压在了心口上,霍霍的疼。
老板见死了很多人,吓的逃跑了,来了几辆警车找老板,都没有找着他,一个警察来找了我,问我知不知道老板去了哪?我说不知道,警察告诉我一旦与老板有了联络就马上报案,不报案的话就以窝藏罪犯为名逮捕我,我听了吓出一声冷汗,从小到大从来没犯过什么错,贪赃枉法的事更是不敢去做,听到警察这么对我说,浑身不禁一阵哆嗦。
警察查封了老板的煤矿,发出了通缉令要抓老板,我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老板不在,我们的窑厂也开不下去了,没有资金进行周转,窑厂很难再继续进行生产,更主要的是没有人给工人发工钱,工人拿不到工钱,就不会再继续呆在这里把活干下去。
我找不着老板的踪影,就算老板回来也还是会被抓进监狱,窑厂是无论如何也开不起来了,接下来等待我的只有窑厂倒闭,工人散伙回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以为可以大干一场,转瞬之间一切都灰飞烟灭,刚刚有了点甜头灾难马上紧随其后,真的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