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琼楼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道:“前辈说笑了。在下只是要两位前辈看在上天的面上……”话未说完,蔡晓峰也切断他的话,怒声道:“你既不是武林至尊,老夫为何要听你号令?快快走开,否则老夫不客气了。”
南宫琼楼还未答话,突听身后微弱的声音道:“南宫兄,是……你吗?”这声音一入耳,南宫琼楼心神大震,急忙转身,只见那人身着男装;但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不是女扮男装的纳兰浅语还有谁来。
南宫琼楼惊道:“纳兰姑娘,怎么是你?”见她衣襟上一片殷红,娇弱的身子在晚风中摇摇欲坠,不禁又是怜惜,又是惊怒。忙伸手扶住她身子,急问道:“你……你伤得重不重?”
纳兰浅语勉力一笑,道:“我还支持得住……”倪仁杰冷冷的道:“好啊!原来你是他的同伙!”南宫琼楼冷然道:“两位前辈,她也伤在二位手下,有甚么过节也可化解了。”
蔡晓峰冷笑道:“呸,你倒说得轻松。难道本帮韩香主就白白送命不成?”南宫琼楼不禁踌躇道:“这个……这个……也许有什么误会……”
话未说完,倪仁杰怒道:“你既是与他一道,那就纳命来!”、“来”字刚刚出口,一掌拍来。这一掌来得好快,就如电光一闪。南宫琼楼左手半搂住纳兰浅语的纤腰,此时情况危急,不及放下纳兰浅语,右手运起“秋刀鱼神功”之卸字诀,手掌轻轻黏住倪仁杰的手掌向外一引,把倪仁杰的掌力引向一旁。
倪仁杰心里一凛,只觉对方手掌有一股引力,这一掌顿告落空;心里实是惊诧不已。随即爆吼一声,大叫道:“有点门道!”揉身而上。蔡晓峰见状,飞身扑来。
南宫琼楼豪气陡生,搂着纳兰浅语的娇躯飘退数尺,轻轻把纳兰浅语放下,转身提掌,扑向二人。瞬息间,三人在空中交换了三掌,同时落下地来。
三招一过,南宫琼楼但感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空中对掌,只有功力深浅之分,半分取巧不得。“乾坤双龙”哈哈狂笑道:“小子,受死吧!”
南宫琼楼借这瞬间功夫调匀呼吸,此时傲然道:“‘乾坤双龙’也不过如此,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乾坤双龙大怒,哇哇怪叫道:“好小子,老夫今天就将你劈成肉酱。”
话落,一声爆吼:“乾坤魔转大法!”只见如山掌影,汹涌澎湃,如惊涛骇浪般涌来。南宫琼楼提起十成功力,左掌“冥冥露神功”,右掌“六脉神掌”疾推而出。
霎时之间,平地狂风大作,犹如蛟龙出海;“蓬”的一声巨响,三人的掌力击实。南宫琼楼身子一震,突然乾坤双龙的另外两只手掌穿到胁下,一下重重的击在南宫琼楼双胁。这本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南宫琼楼根本来不及思索,三个人影一下分开。各自喷出几口鲜血。
三人这一掌,受伤身重;以南宫琼楼此时功力,原不足抗拒乾坤双龙的“乾坤魔转大法。”但他出掌时暗含“秋刀鱼神功”的卸字诀,而“冥冥露神功”与“六脉神掌”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是以虽然卸开二人一部分掌力;但双胁却承受了二人全部劲力。
乾坤双龙此时也是惊骇无比,双双跄踉向夜色中奔去。纳兰浅语见南宫琼楼仰翻在地,惊得花容失色。挣扎着走道南宫琼楼身旁,哭道:“南宫兄,你怎么了?”
南宫琼楼微弱的声音道:“我……我……没事!”纳兰浅语听见他说话,这才稍微放心。乾坤双龙这一掌偷袭,适逢南宫琼楼正以全力抵御双龙联手合力的内劲,胁下藩篱尽撤,失了护体真气,乾坤魔转大法寒毒侵入,受伤着实不轻。
他盘膝而坐,以纯阳真气在体内转了三转,呕出两口瘀血,才稍去胸口闭塞之气,睁开眼来,只见纳兰浅语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南宫琼楼柔声道:“纳兰姑娘,这可苦了你啦。”纳兰浅语道:“这当儿你还是叫我‘纳兰姑娘’么?”
南宫琼楼却不敢接腔,心想:“韵儿已然如此,自己一个处理不当,只怕将来……”纳兰浅语见他不说话,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南宫琼楼想到双龙虽然离去,料来不肯如此轻易罢手,又不知他们到底是何帮派。目下两人都身受重伤,倘若西去黄山,实是步步荆棘,一时徨无策。
纳兰浅语道:“咱们急须离开此处险地,再定行止。”南宫琼楼点了点头,纳兰浅语蹒跚着去牵过坐骑让南宫琼楼乘坐。南宫琼楼道:“你比我伤得……伤得重,还是你上马!”
纳兰浅语嗔道:“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上马?”南宫琼楼迟疑道:“可是……可是只有一匹马,咱们……”纳兰浅语想了一想道:“那就共乘一匹。”
南宫琼楼还要再说什么,纳兰浅语顿足道:“不快些离开这里,待会儿敌人再来,咱俩就真的要变成肉酱啦!”南宫琼楼一想不错,待要上马,只感胸口一阵剧痛,竟然跨不上去。
纳兰浅语右臂用力,咬着牙一推,将他送上了马背,但这么一用力,胸口又隐隐作疼。她挣扎着也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本来是南宫琼楼扶她,现下反而变成要她伸手相扶。二人喘息半晌,这才纵马前行。
两人不知行了多远,天色已然大亮。南宫琼楼此时神智刚恢复一点。突然想起香含韵还在客栈,也许此时正到处寻找自己;不禁“啊哟”一声。纳兰浅语问道:“怎么啦?”
南宫琼楼忙道:“没……没什么?”心想只有以后再和韵儿解释了。二人刚说了这句话,突然身后两乘马相距已不过数十丈。纳兰浅语拉马让在道旁,但见那两乘马奔到身旁,却不停留,马上乘者是两名黑衣人,经过二人身旁,只匆匆一瞥,便即越过前行。
纳兰浅语心中刚说:“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两个过路人,非为追寻我等而来。”却见两名黑衣人已勒慢了马,商量了几句,忽然圈转马头,驰到二人身旁。一名满腮胡子的黑衣人喝道:“两个娃儿,从哪里来的!”
纳兰浅语冷然道:“你问这个干嘛?”一个尖嘴猴腮的黑衣人嘀咕道:“看这二人模样,八成就是双龙护法所说的二人。”满腮胡子的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南宫琼楼二人一听,心里暗暗叫苦:“真的追来了,此时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这如何是好……”思忖未完,一个黑衣人举刀当头砍下。纳兰浅语一提缰绳,纵马避过。那黑衣人待追杀,另一个黑衣人叫道:“别杀这花朵儿似的小姑娘,咱哥儿俩先图个风流快活。”
那胡子黑衣人道:“妙极,妙极!”纳兰浅语心念微动,便即纵身下马,向道旁逃去。两名黑衣人一齐下马追来。纳兰浅语“啊哟”一声,摔倒在地。那胡子黑衣人扑将上去,伸手按她背心。纳兰浅语手肘回撞,正中他胸口要穴,那胡子黑衣人哼也不哼,滚倒在旁。
另一个黑衣人没看清同伴已中暗算,跟着扑上,纳兰浅语依样葫芦,又撞中了他的穴道。这两下撞穴,她平时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冷汗,全身似欲虚脱。她支撑着起来,却去扶南宫琼楼下马,伸手在腰间拔匕首在手,喝道:“你这两个瞎了眼的狗贼,还要性命不要?”
两名黑衣人穴道被撞,上半身麻木不仁,双手动弹不得,下肢略有知觉,却也是酸痛难当,只道纳兰浅语跟着便要取他二人性命,不料想听她言中之意竟有一线生机,忙道:“姑娘饶命!”纳兰浅语道:“好,若是依得我一事,便饶了你二人的狗命。”
两名黑衣人不理是何难事,当即答应:“依得!依得!”纳兰浅语指着自己的坐骑,道:“你二人骑了这匹马,急向东行,一日一夜之内,必须驰出三百里地,越快越好,不得有误。”二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吩咐竟是如此一桩美差。
那二名黑衣人仍是将信将疑,但禁不住纳兰浅语连声催促,心想此举纵然有诈,也胜于当场被她用匕首刺死,于是告了罪,一步步挨将过去,翻身上鞍。俩个黑衣人略有武功根基,虽然手足僵硬,仍能控马前行。
两人生怕纳兰浅语一时胡涂,随即翻悔,待坐骑行出数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去。南宫琼楼赞道:“这主意挺高明,如此便可引开后面追来的人了。”
纳兰浅语笑道:“这也是……也是没办法的事。”随即又道:“咱们快骑了这两匹马走吧!”说着扶南宫琼楼上马,自己上了另一匹马,在荒野间不依道路,径向西南。
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南宫琼楼喜道:“前面有人家,咱们便去借宿。”
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纳兰浅语扶南宫琼楼下得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北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鞭打数下。两匹马长声嘶叫,快奔而去。
她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敌人的追兵,至于失马后逃遁更是艰难,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眼前只能行得一步算一步。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大门匾额写着:“御龙庙”四字。
纳兰浅语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忽听得门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人是鬼?来挺尸么?”格格声响,大门缓缓开了,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那人又身子背光,看不清他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
南宫琼楼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求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师慈悲。”那人哼的一声,冷冷的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你们去罢。”便欲关门。
纳兰浅语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你未必没有好处。”那和尚道:“甚么好处?”纳兰浅语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镶珠的耳环,递过去交在他手中。那和尚见每只耳环上都镶有小指头大小的一粒珍珠,再打量二人,说道:“好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
纳兰浅语扶着南宫琼楼走了进去。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厢房,说道:“就在这儿住罢。”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纳兰浅语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只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文六弟,你领谁进来了?”
那和尚道:“两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跨步出门。纳兰浅语道:“大师,请你布施两碗饭,一碟素菜。”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着扬长而去。纳兰浅语苦笑一下,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琼楼哥哥,你肚子很饿了罢?咱们得弄些吃的才成。”
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闪动,房门推开,两名黑衣人高举烛台,照射两人。南宫琼楼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七名黑衣人,另有一名就是刚才引自己二人的那个和尚,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
一个满脸皱纹的黑衣人道:“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纳兰浅语道:“干甚么?”黑衣人笑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正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山门,再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布施出来。倘若吝啬不肯,得罪了菩萨,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