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良久,眼见纳兰櫵鹤神色愁苦,司徒靖宇呼呼喘气,心道:“纵冒大险,也得救他们性命。”于是扒开杂草,向二人走去。正在比拼内力的两人,突觉见有人从草丛里走出来,心神同时一震。但此时二人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若收内力,便会被对方内力震伤而死。
是以,二人惊异的看向来人,见是南宫琼楼,不禁面面相觑。南宫琼楼走到二人之间盘膝坐下,恭声道:“晚辈冒犯了!”说罢,运功护住全身,一咬牙,伸掌往二人之间挑去。岂知这一挑居然毫不费力,二人的内力从掌上传来,被他运内力一挡,立即卸去。
原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两人虽然俱是当世之雄,但互耗多时,均已精力垂尽,二人给他内力反激,同时委顿在地,脸如死灰,难以动弹。南宫琼楼惊叫道:“两位前辈没事吧?”二人呼吸艰难,均不回答。
南宫琼楼略一沉思,暗想两人内力消耗过度,为今之计,只得以本身内力,替二人疗伤,否则伤势恶化,后果不堪设想。心念之际,便把二人移动,并坐在一起,走到二人身后,盘膝坐下,运起内力,一只手掌贴着一人后背,输入二人体内。
南宫琼楼的内力不同凡响,约莫半个时辰,南宫琼楼头顶冒起阵阵白气,脸上微微渗出汗珠。司徒靖宇与纳兰櫵鹤脸色渐变红润,呼吸也平和许多,又过了半晌,南宫琼楼才缓缓收起双掌,吐出一口浊气。
运功疗伤,最耗内力,虽然一个时辰不到,但南宫琼楼似是经过一场剧烈打斗,憔悴不堪。纳兰櫵鹤与司徒靖宇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惊异之色,两人没料到南宫琼楼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雄浑。司徒靖宇首先微弱的道:“多谢小友了!”
南宫琼楼忙道:“二位前辈先别多说话,先调息一番,有甚么话,一会儿再说!”两人同时微微点点头,又闭目调息。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暮色苍茫之中,树影模糊,风势渐渐变急。司徒靖宇与纳兰櫵鹤同时睁开双眸,晚风中,二人发丝飘飘,更显得苍老憔悴。
南宫琼楼见二人调息完毕,于是关切的问道:“两位前辈觉得怎样?”司徒靖宇微微一笑,和声道:“好多了。世侄怎会出现在此地?”南宫琼楼恭声道:“晚辈路过此地,无意中见两位前辈,性命相搏,是以出手解救,不恭之处,还请两位前辈原谅!”说着,深深一揖。
纳兰櫵鹤见他武功高强,说话又谦恭有礼,心里大是赞赏,于是笑道:“世侄说哪里话来,如若不是世侄到来,此时老夫已经命丧黄泉了,说起来,老夫还要感谢你呢!”南宫琼楼忙道:“前辈客气了!”随即又疑惑的道:“两位前辈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会如此性命相搏?”
南宫琼楼话声甫落,纳兰櫵鹤便满脸怒容,向司徒靖宇一指,冷然道:“你问这老匹夫,他儿子干的好事!”司徒靖宇闻言,已是怒不可遏的道:“你说话慎重些,无凭无据,你就如此往下断言?”
见两人又起争执,南宫琼楼忙道:“二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见两人停止争吵,才道:“方才两位前辈的谈话,晚辈已略知大概……”见两人脸色惊异,于是又道:“其实纳兰前辈误会司徒前辈了!”
纳兰櫵鹤大声道:“老夫有人证,岂能冤枉他?”突然面色一变,厉声道:“你小子是不是和这老匹夫一伙的?”南宫琼楼忙道:“晚辈句句属实,岂可欺骗前辈!”纳兰櫵鹤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说我误会了,你倒说来听听!如若有半句虚言,老夫誓不罢休!”
南宫琼楼呆了一呆,暗道:“江湖传闻,纳兰世家家主,脾气暴躁,是非不分,倒是不假!”心里想着,嘴上却道:“数日前,晚辈曾在西域,被人围攻,适逢纳兰姑娘与司徒兄途经西域,救了晚辈性命,是以,晚辈很清楚这件事!”
纳兰櫵鹤与司徒靖宇同时惊问道:“什么?他们在西域?”南宫琼楼点点头,黯然道:“不过,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晚辈就不知道了!”纳兰櫵鹤急于知道爱女下落,于是疾声问道:“你快快详细说来!”司徒靖宇也很想知道儿子的去处,是以,急迫的看着南宫琼楼。
南宫琼楼点点头,在二人对面坐下,才把纳兰浅语与司徒浩然救自己的事,以及自己因为找寻纳兰浅语,才途经此地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纳兰前辈,司徒兄对令爱敬爱有加,不忍她受苦半点,试问又怎会让司徒世家的人对她不敬呢!”
纳兰櫵鹤沉思一阵,突然道:“你说的是真的?”南宫琼楼正色道:“晚辈句句属实,他日前辈与令爱重逢,自会明白!”纳兰櫵鹤沉吟半晌,语气略微和缓,道:“可是有人亲眼瞧见,司徒浩然对我儿无礼!”
南宫琼楼奇道:“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对前辈说的?”司徒靖宇也道:“对啊,到底是什么人造的谣?”纳兰櫵鹤道:“这个你们不必知道!”南宫琼楼心里不禁疑窦丛生,隐隐觉得不对。便道:“依晚辈看,此人并未按什么好心,纳兰前辈还是小心为是!”
纳兰櫵鹤不禁皱眉道:“你有什么看法?”司徒靖宇也是好奇的看着南宫琼楼。是以,南宫琼楼道:“纳兰姑娘与司徒兄本没有什么,此人如此乱生事端,似乎意在挑起纳兰世家与司徒世家的不和,不过这只是晚辈的揣测!”
司徒靖宇突然接口道:“听世侄一说,老朽也觉得不对劲!”转头对纳兰櫵鹤道:“纳兰兄,如今事情已然明朗,看来那人欺骗了你!”纳兰櫵鹤怒道:“明朗?未免说的太早,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片面之词!老夫不亲见爱女,绝难相信!”
司徒靖宇冷哼一声,道:“你真是蛮不讲理!”纳兰櫵鹤脸色骤变,怒道:“你说什么?”眼见争端又起,南宫琼楼忙解劝道:“二位前辈别忙发火,且听晚辈一言!”纳兰櫵鹤气呼呼的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琼楼苦笑一下,才道:“前辈试想一下,纳兰姑娘家传武功,威力不同凡响,在江湖上少与匹敌,与司徒兄相比更是不相上下,又怎会轻易被掳?再说司徒前辈乃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身份甚高,自是说一是一,两位前辈相交多年,岂不知各自脾性?”
南宫琼楼如此说,既是实话实说,无意中又大大赞佩纳兰、司徒两大世家,司徒靖宇更是心下受用,暗想这小子真会说话。纳兰櫵鹤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当下沉吟不语。
此时夜幕降临,三人坐在山谷杂草之中,也不觉得清冷。南宫琼楼见二人低头沉思,于是岔开话题道:“两位前辈身体还未复原,咱们不如在附近找个山洞,休息一晚,如何?”说罢,静待二人回答。纳兰櫵鹤沉吟不语,司徒靖宇颔首道:“甚好!”
是以,南宫琼楼在附近寻了个山洞,然后把纳兰櫵鹤和司徒靖宇扶进山洞,又到外面寻些柴火,打了几只山鸡,在山洞里生火、烤鸡。不大功夫,便也生香四溢。三人已感觉腹中空空,饥火中烧,便狼吞虎咽起来。
南宫琼楼笑道:“可惜无酒,否则与两位前辈饮酒畅谈,岂不快哉!”司徒靖宇哈哈一声,笑道:“南宫兄真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南宫琼楼谦虚的道:“前辈过奖了!”见纳兰櫵鹤脸色始终绷紧,于是试探性问道:“纳兰世伯,晚辈有件事想请教世伯,不知可否见告?”
纳兰櫵鹤缓缓放下手中的山鸡,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告诉我,司徒世家掳走语儿的,是不是?”南宫琼楼见他猜中自己心事,当下也不隐瞒,答道:“正是。此人居心叵测,晚辈想弄清楚!”
纳兰櫵鹤叹了口气,道:“其实,方才我也细细想过,其中道理却想不明白!”司徒靖宇接口道:“纳兰兄,你我相交多年,彼此甚是了解,到底是谁造的谣?”纳兰櫵鹤见二人脸色焦急,急于知道,是以,叹了口气,缓缓的道:“西城海岩!”
此语一出,南宫琼楼与司徒靖宇同时一凛,同时惊异的问道:“西城海岩?”纳兰櫵鹤点点头,声音低沉的道:“老夫与西城海岩一向相交甚好,不知他为何要欺骗老夫!”司徒靖宇也愣在当地,想不通其中缘由。
南宫琼楼沉低头沉思,一时间,山洞里静悄悄的,谁也不再说话。突然南宫琼楼大声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纳兰櫵鹤与司徒靖宇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闹得不知所以,疑惑的看着他。南宫琼楼尴尬一笑,讪讪的道:“晚辈失态!”
司徒靖宇疑惑的道:“世侄发现什么了?”南宫琼楼一整脸色,道:“如若此人真是西城海岩,那他的用心就再也明朗不过了!”司徒靖宇与纳兰櫵鹤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说?”南宫琼楼道:“只因日前,晚辈在西域,受到西城世家围攻,后因纳兰姑娘与司徒世兄相救。这一来,打乱西城世家逐鹿中原的计划,所以司徒家便假传消息,想两位世伯火拼,然后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司徒靖宇似乎想明白一些,当下点点头。而纳兰櫵鹤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听得不大明白,于是不解的问道:“可否说得明白些?”南宫琼楼道:“纳兰世伯请想,如若两位世伯火拼,一个不慎,双方有个损伤,纳兰、司徒两大世家,势必有一番争斗,西城世家岂不大大有利?”
顿了一顿,继续道:“简单来说,就是如若纳兰世伯有个不测,纳兰世家的人岂可干休,势必大举来到中原,寻司徒家拼个你死我活。而他西城家就会趁机吞并纳兰世家,进而逐鹿中原。如若司徒世伯不测,司徒家的人照样会寻纳兰家麻烦,而纳兰世伯必会忙于应付司徒家,西城家照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吞并纳兰世家。总之,不管如何,只要你二位火拼,对他西城家是在,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琼楼话刚甫落,纳兰櫵鹤一拍大腿,怒道:“不错,听贤侄这一说,老夫豁然明白,想不到西城海岩这老匹夫,如此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司徒靖宇叹口气道:“西城家一直以来都野心勃勃,嘿嘿,想要独霸江湖,未免痴人说梦!”
此时事情明白,纳兰櫵鹤首先道:“司徒兄,兄弟太鲁莽了,幸好南宫贤侄相救,否则咱们真是上了西城海岩的大当了。”司徒靖宇哈哈笑道:“纳兰兄,咱们相交多年,也就不用客套了!”随即向南宫琼楼道:“贤侄为何到此?”
南宫琼楼脸色黯然,道:“晚辈无意中闻得家母之死,似乎与百花帮有关联,是以,想到襄阳一带查访!”突然若有所思的道:“不知两位世伯对百花帮帮主有没有了解?”纳兰櫵鹤二人摇摇头,司徒靖宇道:“此人行事,神出鬼没,江湖上无人见过真面目,老夫也未见过!”
南宫琼楼道:“此人似乎与西城世家有莫大渊源,晚辈一路追查,总算有蛛丝马迹可寻!”纳兰櫵鹤道:“西城家数十年前,便欲独霸江湖,想不到西城海岩,已入暮年,还是看不开名利!”南宫琼楼心念一动,问道:“二十年,四大世家争雄江湖,到底起因为何?”
纳兰櫵鹤与司徒靖宇一听,霎时间,脸色都不禁一暗。南宫琼楼见两人脸色有异,心下大奇,于是追问道:“难道有什么隐秘不成?”半晌,司徒靖宇才缓缓的道:“其实,数十年来,四大世家都相安无事,老夫与你父亲居住中原,并没有什么野心。西城家雄踞西域,却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而纳兰家则独霸漠北,也没有逐鹿中原的意思!”
南宫琼楼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二十年前,四大世家又怎么会在武林中,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