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雷声,阴霾蔽空,而在荆、湖方向的水面之上,已经摆开了战斗,战船间开始作战,水面上的波涛也起伏不定,巨石投下的水面激起了三尺高的巨浪,将几艘小渔船掀翻……
此刻湖面上到处都是死尸以及破船,唐国残余船只则沿着河流南逃。
这一仗之后,宋军控制了水面,唐国弃战船而去,宋军正式登陆。
四月十六日,荆、湖一带方向,王逵上奏攻克唐军鄂州常山寨,抓获守将陈泽等人,并将战俘转交给郭荣。
四月十七日,赵匡胤上奏唐国天长制置使耿谦投降,缴获军粮二十余万。赵匡胤随即押送军粮,待皇帝诏令,前去寿州城下助军。
……
江宁府,朝野上下又是一阵波涛,李璟在宫中等待消息。
不久,前方战事已报。李璟听闻此事,一个踉跄,从皇位上摔了下来。
他从地上爬起,面色如土,此刻他忽然想起北面的辽国。几日前泰州被攻下之时,他曾经派人前往辽寻求救兵,可是不久之后,于四月十八日当天,被静安军使何继先截获。
李璟约定辽国南下的计划被识破了,他不得不提起警戒之心。
……
东线
长江以南地区,此刻吴越国的军队也挥师北上,吴越王钱弘俶【钱俶】亲自率领军队北上,如今已经到达常州城,正率军攻打常州城。
四月十九日,吴越国钱弘俶派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攻打宣州,罗晟则率领吴越水军驻扎在长江北岸,等候周国的消息,约定共同攻打唐国。
长江南北一线,战乱突起,吴越国与周国相攻之下,唐国静海制置使姚彦洪率领上万名士兵百姓投奔吴越。
四月十九日夜,赵匡胤军队已经押送军粮回了寿州城下,如今寿州如同一座孤城,却怎么也攻打不下,守城的唐国刘仁瞻不愧是一员大将,周军这几日攻城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
在淮河岸边,寿州城矗立着,巍峨的城墙上已经千疮百孔,而刘仁瞻则如一颗硬骨头一般,死死拖住周军主力不放。
二十日下午,郭荣大军再一次和寿州城唐军开战,侍卫司的马军司以及步军司分别掌管这龙捷军以及虎捷军。
浮桥已经摆起了,而唐军水军因为损失惨重,只能时而骚扰周军从浮桥上渡过河岸。
当日,郭荣从淝桥上经过的时候,自己搬了一块大石头到对岸的自己军中的水寨,用作后周军石炮的炮弹,跟着一起过桥的官员们也每人各搬一块。
赵匡胤乘坐皮船在寿州城的护城河中侦查,城上用弩箭连续对赵匡胤进行拦截。
周军牙将张琼用身体给赵匡胤挡箭,被击中了大腿后昏厥,一段时间后自己醒来。箭头插在大腿骨内拔不出来,张琼喝了一大杯酒之后让人砸烂骨头取箭头。张琼大量失血,但仍然神色自若。
……
四月二十一日夜晚时分,滁州城内
赵德昭回府衙后不久,忽然收到了开封杨濛的回信,在信中杨濛强调让他亲自带着杨氏族人回东京城。
从三月底到四月二十一日,如今赵德昭离开京城快要一月有余了,而当初跟家人约定好一月之后就回去开封一事,赵德昭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终归还是要离开滁州回开封,只不过现在还因为祖父一事而担心着。
待在滁州城,赵德昭并不仅仅因为杨氏族人一事,同时他也担心自己祖父的身体,据历史上赵弘殷是在显德三年,七月二十六日去世的,也就是在这一年的样子。
赵德昭打算穿越一世,也要尽量挽救自己祖父的命运,除了照顾祖父的身体,他也打算让赵弘殷远离淮南战场,因此他这段日子也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弘殷左右,时常让大夫给他瞧病,他不想这么快就回开封。
这是两难之抉择,所以当晚赵德昭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整个人想得有些憔悴。
赵德昭正打算去后院中散会步,而在眼前他见到了正在院子中打太极的赵弘殷。
赵弘殷见到赵德昭一副憔悴的样子,问道:“昭儿,怎么这副样子,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赵德昭装作很有精神的样子,道:“阿爷,没甚么。对了阿爷,你最近感觉身体怎样?”
赵弘殷呵呵笑着:“最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吃得下,睡得着,还多亏了昭儿的太极拳呢。”
“阿爷,要不要让大夫来瞧瞧看。”
“还要那个劳什子,费个药钱?”
赵德昭道:“不行,昭儿放不下心,还是让大夫来瞧瞧。”
“好了,阿爷听昭儿的。”
“那就好。”赵德昭随即吩咐府上下人去请城东著名的张素清,给赵弘殷探病。
……
等了许久,张素清大夫就背着药箱子,来到了滁州府衙。
见张素清前来,赵德昭立即引张素清去了一处隐秘之地,然后将自己的一番苦心告诉给了他。张素清听了之后,感觉此儿甚是孝心,他下定决心要帮帮这个孩子,配合赵德昭演这场戏。
接下来就看张素清演得如何了。
张素清祖上是张仲景后代,世代为医,继承了张仲景非凡的医术,而享誉滁州城。
张素清立马背着药箱来到赵弘殷的房内。
赵弘殷此刻盘膝坐于软榻上,见张素清来此,他立即从榻上下来,高兴道:“张神医你来了。”
张素清见赵弘殷如此,便连连道:“不敢不敢,我这医术当不得的。”
他过头见赵德昭眼神如此热球,便决定要好好帮衬着,而一旁赵德昭也忐忑不安着,紧紧地盯着张素清期盼着。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张素清全身心地给赵弘殷把脉,而赵弘殷却是一副安然的样子,也并无可紧张的。
张素清这几十年的行医经历下来,见过许多病人,基本上都是焦急等候着消息,而赵弘殷却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此刻,张素清故意装作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是希望赵弘殷感受到这股焦急的状态。
倏忽,赵弘殷对着张素清问道:“张神医,若是有甚么难言之隐,可以当面说出来。”
张素清有些找到状态了,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道:“这……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不过……赵老将军,你……你真要听得实话么?”
赵弘殷道:“张神医,实话实说吧。”
“这……”张素清的脸上都留着汗水,他转过头目光随即又看了一下身后的赵德昭,而赵德昭用目光回了过去。
赵德昭怕张素清演得不好,开口道:“张神医,你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我阿爷的病……”
张素清懦着嘴,道:“赵小郎君,这个……”
“张神医,老夫不是炜疾忌医之人,有甚么便说甚么。”
“好吧,赵老将军。你的病情十分不乐观,必须通过调理身子一年才能恢复,这期间便等好好休养。”
赵德昭强调张素清的话:“张神医,我阿爷的病真要调理,才能恢复么。不过让阿爷一年都在休养,这恐怕得然”
“确实如此……不知道赵老将军……”
“张素清,你还有甚么好的方法吗?”
“老朽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调养身子……”张素清说不下去了,他差点就要被揭穿。
赵德昭对赵弘殷说道:“要不阿爷,你还是休养身体为重,陛下那边我让爹爹上书,为阿爷称病以休养身体为由,这样子估计陛下会同意爹爹奏疏的。”
赵弘殷却道:“昭儿,阿爷的病是小,可是大周国的大业为重。如今连陛下都亲征了,作为大周的将士,应该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以此为荣,切莫因自己的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赵德昭苦劝着:“阿爷,身体为重。还是休养一阵子为妙。”
“这样就对了,如果休养一年,恐怕前方的战事都结束了,你阿爷我也要懊悔一辈子了。”
“阿爷——”
赵弘殷道:“昭儿,不是阿爷固执,如今该以国事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阿爷作为一介武夫,为国家效力是阿爷的职责所在。”
“阿爷还是听昭儿的话,好好调养身体!”
“这阿爷知道啊,但是阿爷还在在这养病,等身体好了再说。”
赵德昭见不能劝赵弘殷回京休养,便道:“阿爷,我明日出发,返回京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记得常常来信啊。”
“阿爷记住了。”
张素清见赵弘殷如此坚持,便也不再说甚么了,之后便将真相告知给赵弘殷,赵弘殷听了之后也是苦笑着。
……
当夜子时,赵德昭给黑衣武士发布了讯息,打算明日一早,让长春堂的兄弟,沿着密林小道,不走官道,与赵德昭隔着一座山,同一个方向出发,北上中原,去开封。
黑衣武士领了命令,与老九商议此事,明日打算乔装一番,把杨氏族人分批出城,这样子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次日,四月二十二日,天气依旧晴朗。
赵德昭离别自己的祖父,以及不在滁州城内的父亲,和赵信等几人,驾着马车,顺着原路,返回开封。
到了滁州城外,赵德昭回望了滁州城一眼,他打算此次返京之后,六月中旬再来一趟淮南之地。
而老九那边的杨氏族人,现如今也已经分批出城,离开了滁州,北上。因一路之上有周国和唐国交战的兵马,为了不让发现,改走了水路和陆路,远离官道,统共比赵德昭他们多花费了三日,不过最终安全到了开封城外。
赵德昭花了十三日工夫,而老九他们花了二十日。
五月五日,赵德昭终于赶到了东京开封府不远的陈留等待老九他们。
五月八日,老九也到达陈留,两人汇合,于当夜晚上回了开封,那些杨氏族人暂时安排在了陈留,打算也分批让他们进入开封府。
最终,赵德昭解救的杨氏族人到达开封,杨濛见了自己的亲人,落下了激动的眼泪。
赵德昭在来时的路上收到了前方的军报,结合开封义父的军报,掌握了前线的军情。
……
四月下旬,周唐之战,未几,光州、舒州、黄州归大周。
之后,行舒州刺史郭令图攻陷舒州。
唐蕲州举州投周。
天子郭荣遣六宅使齐藏珍攻打黄州,蜀降周将士叛逃至唐,后李璟归还降兵,郭荣怒斩归降周国之逃兵。
之后,唐国又再次求和,派遣李德明、孙晟去了周军天子营帐,上书去帝号,割寿州、濠州、泗州、楚州、光州、海州六州之地,年年朝贡百万金和帛,乞罢兵。
郭荣以淮南之地半数尽归周国为由,希望以江北之州归周,拒绝李璟投降之请求。
见此状况,唐国李德明,自返江宁府,交涉割让事宜。孙晟、王崇质与李德明复归唐都江宁府。之后李璟听从国内官民意见,怒斩李德明。
五月,时吴越吴程攻打常州,破常州外城墙,抓获了唐常州团练使赵仁泽。吴越攻下常州一事,传至江宁府。李璟担心其进攻润州,召回燕王李弘冀,李弘冀拒不返回,派遣各路将领分守要地。
后李璟命龙武都虞侯柴克宏,先任抚州刺史,又任命其为右武卫将军,与袁州刺史陆孟俊奔赴常州,支援当地唐军。
五月八日,唐国柴克宏抵达常州,诈称为吴越国乔匡舜使团,然吴越国罗晟所部不认真迎敌,引了敌军,去了吴程营帐,后吴程逃亡。
柴克宏大破吴越军,阵斩上万人。后吴程被吴越国主钱弘俶免去官职。这时朱匡业来到南唐军行营,柴克宏对其甚为恭敬。吴越将领路彦铢久攻不下宣州,于五月十一日撤退。
李璟任命柴克宏为奉化节度使,柴克宏请求支援寿州,结果在赶往寿州的途中去世。李璟派遣诸道兵马元帅、齐王李景达率兵抵御周国部队,同时任命陈觉为其监军,前武安节度使边镐为其后应。又派遣鸿胪卿潘承佑前往泉州、建州募兵。
李璟又派许文稹为西面行营应援使,郑彦华和林仁肇也都被任命为将领。
……
五月二十日,寿州城依旧还没被攻下
寿州城下人马连绵不绝,前面的战兵行军步法整齐,如今寿州城外,已经摆上了无数的攻城器械,有好几处的护城河已经被填上了。
城外浓烟滚滚,石块与箭矢在天空中乱飞,无数的嘈杂声让人的耳朵“嗡嗡”直响着,城外城内布满了尸首血迹等。
如今寿州攻打不下,作战已经转入了拉锯之间,郭荣见无力攻打寿州,便将目标转向别处。
二十日,郭荣任命李重进为庐州、寿州等州的招讨使,任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为濠州城下都部署。
……
而在东线战场上,因为周军兵力不足,韩令坤便将军队驻守在扬州,至在泰州驻守一些老弱病残以及当地的守军,而之后,李璟派出的唐国右卫将军陆孟俊收复了泰州城,便转攻扬州。
蜀冈一战后,韩令坤撤退,主力回扬州守城。韩令坤一战败,急求兵力,郭荣闻知后,便派遣张永德援助扬州,又派赵匡胤在六合驻扎,与韩令坤三面围击唐国右卫将军陆孟俊部。后韩令坤击败并杀了唐将陆孟俊。
南线六合一战中,赵匡胤阵斩唐军五千余人,逃亡的唐军无路可退,便拉起长江上的一些小渔船,抢渡长江,奈而淹死不计其数。
自此,唐国主力齐王李景达率领的两万兵力所甚无几。
……
而周国前线战事顺利,但在寿州城下却吃了一个钉子,寿州,久攻不下。
五月,南方地区普降大雨,河水暴涨,周军营帐内积水甚是严重,寿州依靠的淮河也在几日几夜暴雨中水涨高了不少,周军主力驻扎在寿州城下,范质等人便劝皇帝东至濠州督战,对外宣称寿州已被攻取。
五月二十五日,郭荣大军顺淮河下,于五月底至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