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族人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赵德昭也要安排一下他们的生活,如今城外如家倒是还有一些屋舍,他与杨濛商议过后,便将这些人安置在了此处。
杨氏族人千恩万谢,为了避免引起麻烦,赵德昭让他们改口,不在人前叫自己“少主”。
至于去淮南之前,赵德昭交待白孤城他们做得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如今事宜诸多,自己不便抽身,城外三味书屋的事情也交给了那些教书先生。
......
而在此时,不知怎么的,原先那四个自称四大才子之人,也打算投奔赵德昭,赵德昭从百姓口中已经知道了四人弃恶扬善之事,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做着善事,而最近因为生活潦倒,便想起了相国寺中那个孩子的话。
赵德昭却打算既往不咎,而且四人才学不错,也可担任孩子们的教书先生,解决人手不够的窘境。四人抱头痛哭,赵德昭便让他们主要教导孩子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方面。
自那日回开封,这段日子赵德昭每日卯时,都去后院演武场上锻炼身体。
巳时,驾着骡车去了城外如家。
未时,又赶回去了城南广味楼。
戌时,则是去了凉城客栈,与杨濛商量事情,同时又收到义兄万松、江宁府密报,知晓了前方战事正酣,而赵弘殷的身体也无大碍,除此之外,寿州城一直都在唐军手中,未攻下。
亥时,归府入睡。
一如一段日子,赵德昭都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
……
转眼到了六月初,赵德昭打算这个月再度重返淮南。
而此时战线已经推到了淮南一线,江北大部分都在周军手中。
六月一日,赵德昭收拾行装,带上一些用的上的用品,随身携带武器,辞别家人,以要去洛阳为借口,实则南下。
一路南下,搭乘去泗州的船只,从泗洲再换乘马车,九日后,六月十日,到达滁州,在滁州城内见到了街头慰问的赵弘殷。
赵德昭停下车子,便从车内走了下来,赵弘殷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便回过头,见到赵德昭正对着自己嘻嘻哈哈地笑着。
赵弘殷便道:“怎么又来了,前线危急,不是一个小孩子来得地方。”
“阿爷多虑了。”赵德昭道。
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沉稳多了,赵弘殷心道,他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道:“昭儿,一个月未见,又长高了许多,反而更黑了、更壮实了。”随即他苦笑道,“你爹爹真是狠心,之前在陛下面前还上了一本奏折,称你阿爷我要养病,自己在前线打仗,这下子陛下都准许我养病了。我这一个月多工夫,每天就是在府邸走走,顺便还操劳一下滁州城的事务。”
赵德昭哈哈笑道:“阿爷,怎么一见面就抱怨。爹爹也是出于一番苦心,如今阿爷你年纪大了,甚么事情都不要考虑了,还是安安心心将病养好。”
赵弘殷道:“怎么,乖孙儿,连你都嫌阿爷年纪大了。”
“呃……昭儿不是这个意思?阿爷,你听错了。阿爷正值壮年,老当益壮。”
“这话阿爷爱听。算了,见到昭儿又来了,正好陪阿爷解解闷。”赵弘殷这段日子一直都在滁州养病,好久都没有出征打仗,如今连骨头都有些痒痒了。
赵德昭忽然间想起车上的小玩意儿,他拍着脑袋瓜子道:“对了,阿爷此次出京,昭儿可是待了好东西来哦!此物是最适合解闷的。”
“哦?甚么好东西。”
“阿爷先上车再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
及了滁州府邸,赵德昭让车夫从车上把东西尽数都搬到了滁州城府邸内,然后让李源昌从车上拿下一盒子。
其余人都在车上搬着物事,赵德昭与赵弘殷步至后花园内,虽然前线在战斗,但是滁州城内难得安宁。
待李源昌拿过一盒子,取出内中的折叠棋盘和棋子时候,赵弘殷的眼睛就注视个不停。
中国象棋历史悠久,它难易适中,基本规则简明易懂,古今中外男女老少皆宜,变化丰富细腻,棋盘棋子文字都体现了中国文化。
折叠之棋盘铺展开来,为一方形平面。上有九横十纵,共九十之交叉点。
棋盘中间书“楚河、汉界”,字体相反。
赵弘殷道:“虽然棋盘见过不少,但是楚河汉界这个议题不错,当初楚汉争雄,先以‘鸿沟’划分楚汉边界,就是此番情景,如今我大周与唐国在江北交战,也如这棋盘一般,谁的棋子先胜,则赢。”
之后赵弘毅看了棋盘之后,从盒子中拿出红黑棋子,共三十二个,分为十六一组,棋子上刻:
赵弘殷翻看棋子,观之,并数了一下,红棋:帅一个,车、马、炮、相、仕各两个,兵五个。黑棋:将一个,车、马、炮、象、士各两个,卒五个。
此为将帅分明,士卒对峙,各处不同阵营。赵弘殷对此越发感兴趣了,问之:“昭儿,此棋如此繁多,但是炮未曾听闻,不知何为炮?”
赵德昭答曰:“此为象棋,虽然阿爷不知炮,但是昭儿日后会向阿爷说明何为‘炮’的。”
“好吧,那你给阿爷介绍一下下棋规则。”
赵德昭遂仔细阐述了一下,接着祖孙二人开始棋盘上的厮杀,整个上午,赵德昭稳稳妥妥赢了赵弘殷,而下午交战,双方相持不下。
赵德昭苦笑道:“短短半日工夫,阿爷的棋艺如此精进,都快打成平局了。昭儿甘拜下风。”
“昭儿的棋艺也不差,害的阿爷吃了亏。”
“呃……”
赵弘殷虽然在下棋,但是他同时也在关注着前方的战事,下棋僵持之后,他就一直叹气:“不知道前线如何?”
赵德昭熟知大势,安慰他说:“前方战事如今已经成为胶着之势,但是眼下我大周占尽了先机,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捷报传来。只是眼下我大周陛下那边久攻寿州城不下,而唐军守将刘仁赡确实是块硬骨头。但是总归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我大周占尽了天下大势,此番唐主李璟此人恐怕此番是要丢土称臣了。经此一役后,这天下总归是要统一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昭儿,这句话如此精辟,不知何人说的?”
“呃……这是苗训苗广义先生说的。”赵德昭把苗训给推了出来,“若是苗先生在,就好了,他的才能可堪诸葛武侯,虽然如今不在此地,但是他在,就能料敌于先。”
“苗训的才干自然不错,可是眼下在开封,不过阿爷认为赵普赵军事判官能力也不差,最近一直跟他交谈,觉得此人日后必定位列王侯宰相之列。”
“哦,阿爷说的极是!我听闻爹爹说起,上次清流关一战,正是此人献计,绕道敌军未曾注意的地方,突起围攻,这才有了滁州城的胜利。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正因滁州身处大山之中,滁州才安然在周军之手。”
“滁州与江宁府相隔一条长江天堑,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攻打下来,就好了,只不过长江沿岸,驻扎唐军水师。而唐军水师称雄天下,我大周水军是远远不及的,现如今只能靠蜀国降将暂时训练周国水军。”
听闻赵弘殷说起周国水军,赵德昭忽然想起历史上的樊若水,不知道此人现下何处,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此人,不过赵德昭也担心现在贸然去找他,一不小心就改变了历史,说不定就没此人了。
眼下解救前吴国杨氏皇族,就已经改变了历史,而自己也身处滁州城,与赵弘殷在滁州一处府邸,下着象棋,呵呵。
爷孙两个依旧在下棋,此刻有闻军报,称:今日韩令坤击败楚州唐军,张永德击败泗州唐军。
而赵弘殷抚须长叹,前线没了自己,还是如此,而赵德昭却为前线捷报而高兴。
……
这几日赵德昭呆在滁州城,子夜时分,收集长春堂的情报,不过对于劝降寿州城刘仁赡一事,他还是没有招数的。
刘仁赡虽然与义父杨濛为姻亲关系,但是两人分处不同阵营,而刘仁赡坚持的是忠义之节。杨濛跟唐国李璟一族,那是仇恨,义父一直以来报的是国仇家恨。
因此刘仁赡很难劝降,除非他对唐国、对李璟失去了寄托之情,转而投降大周,而此事也是棘手,不过试一试也是不错的,若是保全了此人,对义父那边也好交代、对历史也好交代。
眼下赵德昭羽翼未丰,只能小改历史,解救一些相关之人,其他的,他也爱莫能助。
赵德昭忽然发现自己这一番折腾,解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因为解救杨氏族人,杀了尹延范,但是李璟却没杀他的家族。
隔个两日,赵德昭都能收到开封的信息,那边杨濛坐镇开封,这边赵德昭于前线督查,真是父子两个一南一北,相互呼应。
七日后,六月十七日,郭荣任命向训为淮南节度使,兼任沿江招讨使。新建涡口浮桥。
六月十八日,郭荣从濠州赶到涡口,本欲亲自去扬州督战,被范质等人以士卒疲乏、军粮不足为由拦了下来。
六月二十三日,涡口改为镇淮军。
六月二十九日,郭荣留下李重进等人继续围攻寿州,回京开封,于七月六日到达开封,郭荣结束了第一次亲征唐国的行动,前线战事正酣。
整个六月,战线主战场在扬州,江北之地,以唐军打算收复扬州,周军据守扬州城为界限展开的。
自唐国齐王李景达败退之后,江宁府的李璟一直都在调兵遣将,收复失地中,而如今吴越国的攻势已经减了下来,李璟担心的是江北的周军,他欣慰的是寿州一直都在唐军之手,只不过李璟不喜军事,所以未曾注意军事上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