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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金鸡岭上除盗魁 庆功宴上起争执

唐牧领了紫竹的计策,立即过去,对高强说道:“石心武果然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将紫竹姑娘说服了。紫竹姑娘已经答应嫁给你,只是她却有三个条件。”

高强高兴地问道:“哪三个条件?”

唐牧说道:“第一个条件,你必须当众向她求婚。”

高强犹豫不决,问道:“当众的‘众’字怎么讲?”

唐牧说道:“当然是山寨上的全体弟兄,不可能要你到嘉州城中去当众求婚。”

高强想道:“这小妮子很有心计,她要老子当众向她求婚,一是要老子今后不能抛弃她,二是山上的弟兄们都必须尊重她。不过,既然做了老子的夫人,这些也是应该的。”于是说道:“行,没有问题!那么第二条呢?”

唐牧说道:“你们的婚事,必须征得她母亲的同意。”

高强说道:“这是自然!哎,不对,老子是强盗头子,还将她女儿抢来山上,逼迫她女儿成婚,她对老子必然恨之入骨,怎么会同意呢?不行,不行!”

唐牧说道:“紫竹姑娘说了,没有她母亲的同意,她是宁死也不会与你结婚!”

高强急得抓耳挠腮,道:“这可怎么办?第三条呢?”

唐牧说道:“第三条,你们的婚礼不能过于简单,必须办得像模像样。”

高强说道:“行,她要怎么样操办?”

唐牧说道:“一要到嘉州城中采办像模像样的嫁妆。二要山寨上喜庆三天,所有的弟兄们都必须参加。”

高强说道:“喜庆三天可以,可是到嘉州城中采办嫁妆不行。”

唐牧问道:“为什么?”

高强说道:“我们是金鸡岭的强盗,到嘉州城中采办嫁妆,一旦消息走漏,岂不白白失陷了弟兄?”

唐牧哈哈大笑道:“这两样难处,兄弟已有成竹在胸。”

高强说道:“给老子详细讲来。”

唐牧说道:“我已经让紫竹姑娘写了一封书信在此,说明她已经同意嫁给你。我们只消派遣一位能言善辨的使者,多带聘礼,前往说合。她母亲不过是一位乡村妇女,只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又难得你重礼相聘,必定会答应下来。就是柳范,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将就承认,大家乐得做场亲戚,总不能将外甥女儿往‘强盗窝里’推吧?以后,他也必得设法周旋,让嘉州官府前来招安我们。”

高强听了,以为这是唐牧一心盼望招安,因此设计出的这套方案。为了将紫竹弄到手,只好说道:“行,行,老子就依你的计策。”

唐牧继续说道:“只要她母亲和柳范同意了,采办嫁妆的事情一点儿也不难了。”

高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那么派谁去呢?”

唐牧说道:“还是派石心伍去。他是一个老年之人,官府绝对不会怀疑,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柳府,将两件事情办好。”

高强大喜,立即吩咐:“照办!照办!”

紫竹同意嫁给高强的消息传开,山寨上立即沸腾了起来。

马迁、陈武来向高强贺喜,高强也喜不自禁地说道:“格老子,当初没有想到,人家是柳都吏的外甥女儿,要嫁人当然得谈谈条件,也要做得隆重一些。还是唐牧这个龟儿子有办法,派个石心武,一说就搞定!”

马迁说道:“听说还要喜庆三天?高大哥可得准备喝醉!”

高强说道:“好,好,一定!”

陈武说道:“来个一醉方休!”

高强说道:“不醉不休!”

于是,高强将大小头目们召集起来,说道:“这几天山寨中的大小事情,一律由唐首领安排。老子们要办喜事,不管这些闲事了!”

众头目说道:“大王放心,我们一定听从唐首领的调遣!”

高强又对唐牧说道:“老子要做新郎了,也得向你学点儿斯文,免得被人家瞧不起。”

唐牧说道:“这几天,你只管和弟兄们喝酒玩乐,一定不要再去找紫竹。碰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不要心急,这就是斯文。”

高强说道:“好,老子就等她几天!”

唐牧又安排大小头目轮流陪同高强玩耍饮酒,一定要把高强陪得高高兴兴的。

大小头目听了,无不高兴万分。

他们下来以后,整天猜拳行令,赌钱掷骰。偏偏高强又赢了钱,众人恭维他是“人逢喜事,福星高照”,把他快乐的不得了。

唐牧这才派出石心武,带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化装下山,采购嫁妆酒食和报信。

同时,唐牧还对山寨中的喽罗们说道:“喜庆这三天,大家轮流值岗,不值岗的都要参加宴会。”

喽罗们听了,一个个尽皆欢喜不已。

安排妥当以后,唐牧又故意来到高强的面前禀报。高强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你办了就是。辛苦之处,老子以后敬你三杯。”

柳范回到嘉州,将佛婆带入府中,唤过儿子柳居直以及仆役,大家都来相见,嘱咐他们小心侍候。然后,他来到刺史衙门,准备向刺史刘语锡要兵,讨伐金鸡岭。不料刘语锡前往成都,一时没有回来,柳范只得回转自己府中。

佛婆听说暂时不能发兵,不由得又放声痛哭起来。柳范只得好言安慰。佛婆终日以泪洗面,哀哀戚戚。幸得府中唯一的丫环杏花儿伶俐,每日里变着法儿,哄佛婆开心。

如此过了两天,柳范估计刘语锡已经回府,正要准备前去禀报。忽然门房进来禀报,说是外面一个老头儿求见。

柳范估计是金鸡岭派过来的密使,立即让他进来。

柳范问道:“你从哪里来?”

石心伍说道:“我从金鸡岭过来。”

柳范问道:“高强那贼子,将我外甥女儿怎么样了?”石心伍说道:“柳都吏放心,紫竹姑娘安然无恙!她有一封书信在此,托我带给都吏大人。”于是将紫竹的书信呈上。

那信中讲了,紫竹得到神仙姑姑相助,没有受到污辱。本当逃下山来,神仙姑姑要她拯救众人。又得到唐牧、石心伍相助,已经定下密计,准备除去高强,率领众匪徒下山投降官府,请求舅舅发兵相助。等等。

柳范又惊又喜,急忙将书信拿去给佛婆看过,确认是紫竹的笔迹无误,便出来对石心伍说道:“我这府中自有绫罗绸缎,你直接拿上山去,哄那高强便了。我一定尽快发兵上山。只是你随行的那些喽罗,会不会坏事?”

石心伍说道:“随我前来之人,都是唐首领的心腹,都吏大人尽管放心!”

柳范大喜,嘱咐道:“你回去告诉唐牧,只要他毁了金鸡岭贼巢,我一定保举他做个军官。”

石心伍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去。

第二天,柳范来到刺史衙门,刘语锡已经回来。

听了柳范的述说,刘语锡诧异地说道:“那金鸡岭强盗凶悍无比,我们几次派兵征剿,都是无功而返。不料你外甥女儿竟有这般的胆量和谋略,可以一举平定金鸡岭匪患,真正是一个奇女子了!”

柳范说道:“这是朝廷和刘大人的洪福所致,她不过是适逢机缘罢了!那唐牧有了悔悟之心,还望刺史大人量才使用,赐他做个军官,以安匪众之心。我外甥女儿擅自作主,赦免金鸡岭匪徒以前的罪过,还望刘大人恩准和原谅!”

刘语锡说道:“目前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唐牧既受招安,又立大功,自然让他做个军官。你外甥女儿小小年纪,却能运筹帷幄,一举平定金鸡岭,已是大大的功劳,何来擅自作主的罪过?你前去军营之中,点齐一千人马,立即前往接应!”

柳范得了刘语锡的令箭,立即前往军营点校人马。

嘉州提督史泽说道:“柳都吏,不是我说你,如何这般轻信来人?你外甥女儿小小年纪,又陷身贼巢之中,如果高强逼迫,她又岂敢不写?那金鸡岭中文武俱有,倘若其中有诈,你这一千人马如何去得?”

柳范说道:“史将军不必过虑,唐牧早有归降朝廷之心,我外甥女儿性格刚烈,若是高强相逼,她一定不会写信。这封亲笔书信,谅来不会有诈。”

史泽只得说道:“你也是带过兵马之人,总之小心为是!”

柳范说道:“多谢史将军提醒!”说罢,带了一千人马,径直前往金鸡岭。

石心伍回到金鸡岭,向唐牧禀报了与柳范密谈的经过。

唐牧心中大喜,暗暗与紫竹通了声气。紫竹为了稳定高强,又在唐牧的陪同下,前往山寨各处看望,特地慰问值岗的小喽罗,只是不与高强照面。众喽罗尽皆欢喜不已,都说紫竹“美如天仙,心如菩萨”。

第二天早上,唐牧下令:“所有人员一律参加大王婚庆的酒宴。”

酒宴上,高强兴致勃勃,唐牧等人特意殷勤劝酒,一会儿就将高强灌得人事不省。唐牧叫了心腹之人送他回屋,又在那里站岗放哨,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

马迁、陈武本来就是贪杯之人,唐牧也安排了心腹故意劝酒,让他们醉得一塌糊涂。唐牧派人将他们送回去,暗中又将他们捆绑了起来。

这时候,唐牧带了十几个亲信,走进高强的房间。高强醉卧不醒,唐牧上前将他唤醒,说道:“哥哥,不好了,山下已被官军团团围困,我们怎么办?”

高强大吃一惊,问道:“来了多少人?”

唐牧说道:“漫山遍野都是,少说也有三五千人马!”

高强说道:“快快守住山寨要塞!”他想挣扎着起身,却是浑身无力。

唐牧说道:“山寨要塞已经被官军攻破了!我劝兄长同我们一起投降吧!”

高强勃然大怒道:“唐牧,你是不是作了官军的内应?你若要背叛,来日我必定杀你!”

以前,唐牧还想逼迫高强投降,不想毁了弟兄情义。现在听了高强如此说话,知道必定不能悔改,于是走上前去,一刀将高强的人头割了,然后提着人头,来到宴席中间。这时候,唐牧的心腹又押了马迁、陈武过来。众匪徒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吓得缩做一团。

唐牧大叫道:“各位兄弟,我们在山寨里聚众为匪,迟早要被官军剿灭,不如下山投降官军去!”

马迁大叫道:“可是高大哥还没有同意!”

唐牧举起高强的人头,说道:“高强的首级已经在此!”

马迁楞了,不再开腔。陈武又说道:“要是官府追究以前,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紫竹站出来说道:“我为你们担保,官府必定不会追究!”

陈武说道:“你凭什么担保我们?”

石心伍大声说道:“紫竹姑奉了柳都吏的命令,前来招安我们。我这次下山,柳都吏已经给我们讲得明明白白!”

众匪徒这才知道,石心伍、唐牧已经做了一路。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吭气。

紫竹又说道:“你们到了嘉州,愿意当兵的,编入军队;不愿意当兵的,发给路费回家。今天若要顽抗,一律就地处死!”

这时候,众匪徒尚在犹豫不决。

唐牧大叫道:“弟兄们,我平时待你们如何?”

马迁立即说道:“唐兄待人最好!”

陈武也说道“对,唐兄最瞧得起人!”

其他匪徒见了,便大着胆子说道:“唐寨主最好!”

唐牧说道:“好,相信我的,就跟着紫竹姑娘走;不相信的,就请自便!”

众人尽皆都说道:“我们情愿跟着紫竹姑娘走!”

于是,紫竹下令烧毁了山寨,然后带了这支数百余人的队伍,直接向着嘉州城中而来。

柳范的官军出城不远,紫竹已经带领着降匪们走了过来。

唐牧、马迁、陈武三人翻身下马,众降匪也一齐跪倒地上。唐牧上前,对柳范说道:“草民等当初落入匪途,各有不得已的苦衷。前番抢劫紫竹姑娘,实在是高强主使,草民等人拗他不过,所以冒犯了柳大人。经过紫竹姑娘指点迷津,我们决心弃暗投明,还望都吏大人能够大人大量,饶恕我们以前的罪过!”

紫竹又上前说道:“这些人之所以上山为匪,或者因为穷困潦倒,或者因为徭役赋税过重,按照神仙姑姑的指示,我也必须拯救他们。他们一直也有心下山投降,只是碍于高强的阻拦,迟迟不敢行动。唐牧诛杀了高强,率领金鸡岭全体人马归降朝廷。”

柳范说道:“本官已经禀报刺史同意,赦免金鸡岭全体来降人员无罪。”

众匪徒尽皆欢呼起来,于是随同柳都吏的大军入城。沿途百姓出来观看,有称赞紫竹美丽的,有惊叹紫竹胆量的,也有被金鸡岭匪帮抢劫过出来痛骂不已的。金鸡岭众人低了头,默默无言地跟随官军入城。

到了城中,柳范禀报过刘语锡,将他们带在府衙之中,一个个登记清楚,有愿意从军的七十余人,以唐牧、马迁、陈武为首,当即编入了嘉州的军队之中。有四十多人愿意回家,马上发给了路费遣散。

从此,金鸡岭一路匪患荡平。满城百姓听说,尽皆奔走相告,传颂紫竹的无量功德。

这一天,刘语锡在嘉州府衙中大设宴席,庆贺平定金鸡岭,宴请紫竹姑娘。全城的文武官员和知名士绅都应邀参加。唐牧、马迁、陈武也随同史泽参加。

宴席间,刘语锡说道:“紫竹姑娘孤身陷入贼巢之中,设计诛杀盗魁,收伏匪众,这份胆量、气魄和智慧,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也难以办到。我们遇上了这样的巾帼英雄,正是嘉州军民的福气!”

柳范急忙说道:“紫竹还是一个小姑娘,刘大人不要过于抬举她。”

主薄官王维说道:“紫竹姑娘这份功劳不小,我们记入嘉州方志。”

中华人类历来“国有史、方有志,家有谱。”能够记入方志之中,当然必须是非常的人物和非常的事件。众人齐声附和道:“不错,正该如此!”

刘语锡说道:“紫竹姑娘,你给大家说说平定金鸡岭的故事吧!”

紫竹谦逊地说道:“谢谢刘大人的好意!其实这伙盗贼之中,除了高强怙恶不悛以外,唐牧、马迁、陈武等人早已有心归顺。我恰恰遇上这个机会,加上神仙姑姑的帮助,因此,平定了金鸡岭。这并不是小女子的功劳,不值得大家如此称赞。”

刘语锡问道:“神仙姑姑是谁?”

紫竹说道:“是一个中年美妇,来无踪,去无影,因此我叫她神仙姑姑。”

史泽“哼”了一声,说道:“紫竹姑娘,你不要信口开河。天地间有无鬼神,其实难说得很!”

紫竹解释道:“史伯伯,鬼神肯定是有的。我便常常与观世音菩萨说话。”

史泽将头一摇,说道:“小姑娘不要诳骗我们,观世音既是菩萨,怎么会与你一个凡间小女子说话?我不相信!”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语锡说道:“神佛之有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鸡岭贼巢得破,紫竹姑娘功不可没。王主薄,你下来以后,细细询问紫竹姑娘,将这段功德记入方志。”

紫竹急忙说道:“刘伯伯,此事不要记入方志。”

刘语锡问道:“为什么?”

紫竹说道:“小女子乃是普州民女,怎么来记入嘉州的方志?”

刘语锡转念一想:“不错,嘉州的匪巢,靠了普州民女平定,嘉州军民置于何地?幸得紫竹提醒。”因此同意作罢。

这正是:平定贼巢不居功,说起神佛有人疑。不知紫竹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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