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纤薄的身躯立于风中,衣衫这般低柔地随风舞起。伸手,枝际的花被细长的指尖折下,陡然握紧,叶瓣凋残。原有的细刺划过肌肤,松手间零落几点朱红。白花染血,纷繁凋坠。
他的唇际有华丽而妖邪的弧度,吐字清晰:“应了你的事,自不会反悔。”那一刻,仿佛残忍地令人窒息。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恭亲王。不是平素中的纤衣微扬温和恭谦的男子,也不是那抚琴如斯,举手投足引人入仙境的如斯遗仙。当悬上“恭亲王”的名号,他便只可为如现下这般,有如惑人的妖逸修罗。
不明白为何皇室中人总有那么多的姿态,如过场般一副副地换着面具。偶间触及的总是不为人知的又一面,偏永无法将他们了解。玄烨如是,孝庄如是,常宁亦如是……此刻的冷清,犹见常宁漠然的笑意低下遗留着的一丝苦。
似乎这个男子曾说过,唯有高居所有人之上,才可保护身边之人。我惶然。
“你走吧,宜贵人的事,而今只有看她自己的了。”常宁道,“皇兄,不会让她死。除非,是她自己一心不求存活。”
良慈只得离开。光衬于她的背迹,留下长而狭的影。几多萧索。
不多会,常宁亦离开了。四面一静下,我便只闻身后低和的呼吸。有视线落在身上,低叹了口气,我稍一用力挣脱了那个怀抱,万福显得端正而不卑不亢:“皇上吉祥。”
沉默。
我敛眉低目,不再看他。
只留风过,而叶落无痕。我静候,等他开口。
久时流去,终闻那一声低叹:“宛文,你就必须这样对我吗?”
心底一触,我应道:“若皇上是命令宛文的话,宛文自是不敢。”抬眸望去,目色坚定且铿然。
这才发现玄烨消瘦了。虽依旧皇袍加身,却掩不去疲态。算下时间,而今该是正值兵乱盛起之时,但后宫中除我的事闹得鸡犬不宁之外,犹未有一丝不安的异样。玄烨在此事上下了多少的心力,可见一斑。
那双眼深邃至此,几多不忍,我终移开视线。
“连五弟这局外人都知我不会让你有事。宛文你还不懂吗?”玄烨出言,已是绝口不提常宁对王位的野心,反如是道。
这样避重就轻,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自己仍是看不透这人。虽早知玄烨对常宁多有防范,但那应也只是停留于猜疑。庙堂上的事我不知晓,但从平素的言行不难看出,以常宁为首的亲王党少不得给玄烨寻过几多的麻烦,那么,现下亲得证实了王弟的野心,他是会快刀斩乱麻,亦或是,依旧故作不知?
回想众人面前时那兄弟和睦的画面,不免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