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这个时候来找我。”常宁的声音低压,风过叶摩,但凝神尤可依稀分辨。
垂眸,我留心的只是他身边的伊人。纤衣窈窕,柳目轻掩,一眼的柔和,而素不曾卑微的姿态此时却有一丝的低卑:“主人恕罪,现下正值风头极紧,良慈本不该冒然行事。只是,事关宜贵人……”
本一句“主人”已令我心陡地一跳,而后竟又提及我,又是一番滋味。上后偶遇,逢的是她同曹寅,而此下,才正是显了她身后的势力。当初和柳品笙深宫夜险,命悬一线,因的,只是这两人吗?
不得不承认,初时结拜,我何尝不是低估了这个姐妹。
常宁一时沉默,许久,方问:“让你办的事做得如何了?”
良慈回道:“已写了信条给她,经提醒她应会有所提防。宛文,她本就伶俐。”话语丝柔,眼中万种风情不减,又留一丝的疑惑。常宁洞悉般的低和一笑,白衣逸然:“我助她,是为了还一个人情。阿慈,倒是你。原以为你不过是我穿插在皇兄身边的一个棋子,怎不想你还多情至此。曹寅不愿宜贵人身处险境你便一心相助?若我是你,该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吧?”同平常般的和煦之笑,偏此时阴寒至极。
风过销骨,良慈伫立无言,眼中的倔尤在。
常宁目色深邃,不明态度:“阿慈,你说,留这样一个阻挠你意志的人在这世上,于你于我,究竟是害是益?”
冰冷而无情,即便笑意依旧却威慑地刺骨。此时才真正感到这个男人同玄烨是亲兄弟,隐忍而不露所思,仅在决断时的狠然,便是如出一撤。
可,成大事者,就必这般吗?他们若不是,不感疲惫?
良慈朱唇轻咬,已隐隐泛几丝轻薄的血色。微白的脸上有一丝惊慌,哀求般,她道:“主人,你明答应,事成之日,定不会为难他的……”双膝一软,她竟是跪在了地上。
拥我的怀在此时不易觉察地硬起,我这才发觉自己尤未挣离。亲昵的动作,未回眸,我却再此时硬不下心。
“成大事”?何为“成大事”?是家,是府,是官,是爵,还是国,是江山,甚至是,天下?
手足,在帝家永远薄地微不足道,又偏有这样的血缘。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又有谁可懂——高处不胜寒。
视线低颤,我依旧不愿回身,不想看到他此时的哭,或许只留眼低的那一滴,怕是亦会让我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