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若不是这小鬼闹的厉害,我又实在急于找男童陪她,哪里容那个王桂芬在我面前碍眼?”老张头狠狠瞪了那口红棺材一眼。
李旗霖接话道:“可王桂芬执意要救活周德贵,所以你才假冒高人告诉她周德贵还能醒来?”
“没错,这个王桂芬虽然脑如蠢猪,可对我的话还是言听计从,我告诉她想要救活周德贵,必须找一名童男白日为周德贵守灯,晚上睡在棺材里。这样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这孩子就会被熬死在棺材里,他的命偷龙转凤渡到周德贵身上,男童何时死周德贵何时苏醒。”老张头道。
李旗霖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口,为了救自己男人的命,竟然用邪术害他人性命。先不说这个法子是否奏效,单是王桂芬这个做法就令人齿寒,纪宁何其无辜?
不过……
李旗霖抬头去看周德贵,心中波涛汹涌,周德贵这个法子怎么有些像师父所讲的‘熬灯’制将尸的法子,可许多细节又对不上。老张头是南阳降贡师,怎么会懂祝由十三科中的旁门邪道?难道这只不过是巧合?
李旗霖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套老张头的话,“你让那男童守灯,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周德贵身上已起‘僵兆’。”
老张头似乎没有料到李旗霖会说这话,一脸警惕地看着旗霖,面色变化多端,突然他大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十分尖锐,宛如指甲划到墙壁上似的,听得人耳朵一刺。
“难怪,难怪,险些被你小子哄了过去,我还道王家人才辈出,一个晚辈后生竟然有如此魄力独闯我张天阳这里,原来如此。”
张天阳冷冷一哼,再看李旗霖时,目光毒辣无比,“你小子是王家谁的徒弟?从哪里听说南阳降贡师的名号?你从一开始就来诈我的话,我也当真是老了不中用,竟然才看出你小子不过是虚张声势。难怪我之前胡扯那些风水之术骗你,你竟然真的信了,辰溪王家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看到你这一代把老祖宗的那点东西全都毁干净了。”
被张天阳识破,李旗霖后背一凉,他强壮镇定道:“老祖宗的东西莫说我们辰溪王家,就算你们南阳降贡师,龙虎山,茅山宗,阁皂山,有哪一个不是丢精捡剩?我自知自己道法浅显,跟同门师兄比,只能望其项背,前辈何苦跟我小辈计较,辰溪王家多的是前辈能入眼的人物。”
张天阳双眸一紧,迸射出一丝狠毒。他一早就看出李旗霖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之前没对李旗霖出手,是不想引起辰溪王家的注意,也怕李旗霖不过是一个试探,真正的高手藏在身后,他出手不正中对方下怀吗?所以之前他扯出一些风水说,将李旗霖暂且骗了回去。
见张天阳盯着自己,神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再想什么,李旗霖心虚无比,小腿子竟没出息的开始打颤。不过他料定张天阳生性多疑,所以才会说出那番意味不明的话来诓张天阳,让他猜测自己身后有王家高人。
李旗霖后背已经被汗水****了,但他径自一笑,“我听师父说,这双子煞鬼不好养,没些道行的降贡师决计不敢如此做。想必前辈也是一位道法高深的降贡师,能让前辈躲在这里的人来头肯定不小,就是不知道我这个王家无名后生有没有听过这位大人物。”
李旗霖哪里听过玄清道长跟他讲过这些,更不知道双子煞鬼是什么,这么说不过是在提醒张天阳罢了,既然他隐姓埋名在这个穷乡僻壤藏身数年,这等卧薪尝胆的魄力非等闲人能做到的,要是为了他这个无名后辈被仇家发现了踪迹,只怕得不偿失。
“王家后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周德贵起了‘僵兆’吗?”张天阳顾左右而言他。
李旗霖不知道张天阳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这老狐狸避重就轻到底想说什么?
见李旗霖不说话,张天阳也没指望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子答上来,他道:“你现下肯定以为我说这村子地相凶险,新祖坟引周家人血光连连是诌你的胡话,对不对?你不觉得这周家新祖坟有些奇怪吗?”
的确,之前李旗霖跟着周民去周家新迁的祖坟时,是觉得奇怪,可他却不想顺着张天阳的话说,他觉得这人话中有话,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再上了张天阳的当。
旗霖目光一斜,佯装不耐烦道:“那有如何?”
“那有如何?”张天阳从下方斜睨着李旗霖,目光万分冰冷,他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宛如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祝由十三科一直以王家为执牛耳,辰溪王家好大的名声,在湘西连三岁刚学过呀语的娃娃都知道赶尸第一大家——王家。”
张天阳微微一顿,再开口时语气说不出的嘲弄,“如今王家的后生竟然养尸之地都瞧不出,当真是可笑,可悲,说王家日后不败落,老夫都不信。”
“养尸之地?”李旗霖浑身一震,不可思议道。
张天阳缓缓道:“风水术之中有二十四山七十二龙格局,无非是形势,方位二家,你断山而看,纵局俯瞰,寡妇村宛如深海一叶扁舟,周家新祖坟似幽明孤灯在‘扁舟’尾端,周围四山逶迤拖沓,与‘孤灯’藕断丝连,这等格局就是‘天煞’。”
“周家新祖坟原来之前是一处荒田,承四山之贫瘠,聚四方之阴邪,月登高而照,鬼气森森,寸草不生。在此地生长的庄稼连年颗粒无收,这才成了弃田。”张天阳冷笑,“这等福泽不佑,凶恶阴邪之地竟然修成了祖坟,周家后代家宅安生才算怪事。”
之前张天阳对李旗霖说村子风水大凶,一半真的,另外一半说自己的棺材铺开在村口震邪是诓他。
张天阳以为王家的后生怎么也有点道行,能看出周家新祖坟是养尸之地,可哪里想到这人什么都不懂,所以李旗霖问周德贵怎么会显‘僵兆’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一直在诈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