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是军歌和操练彩排,我们班只通过军歌,而操练,说实话,的确很烂。我当时站在三楼俯视,大腿臂膀乱七八参差着,幸好都带了白手套穿了迷彩服才不至于那般惨不忍睹。记得刚开始是教官们集体操练,与之比较,那是相隔天壤。当时教官们笔挺一条直线正步、跨步,响亮的“1--2--3--4”号子伴随咣当脚尖着地,令人心头为之一振,“这才叫部队!”
至于军歌,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班上除了冯春霖,没有几个好嗓子,男男女女都是很粗糙的。可是集合到一起居然就会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两首古董级的歌曲,《打靶归来》和《一二三四》被我们嚎叫的激情澎湃,评委听了那叫响亮,我们凭借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下午的决赛。
在下午决赛时候,由于我们过于兴奋,表现的过于积极,乐队都跟不上了节奏,拿了一个第二名收场。当时班长登台领奖,临时的带教老师在旁面带安慰,约来摄影师给我们拍照留念。当大家规规矩矩的站在台阶上,周教官却孤零零站立在摄影师的旁边,看着我们。当大伙要求教官过来合影,他一次次摆手拒绝,“我是军人,要服从组织安排,遵守部队纪律。”
当晚,我6:20到教室,里边只有二三同学在低头用功,见到这情形,我心情轻松,坐到自己的座位想休息一下子。可刚闭眼不到两分钟,冯春霖一把把我摇醒,这家伙除了脸上带着病怏怏的水色,头戴鸭舌帽,身体其他部件看起来没多大问题。“林志成,不用睡,快跟我去送送周教官他们,”我回过神,诶,冯春霖声音虚弱,他拉着我的肩膀走下教学楼,到了一楼的过道已经挤满了学生。我叫道:“在哪啊?”
“哎呦诶,教官在食堂跟学校领导吃完晚饭,然后就会坐校车由学校送回部队里。现在不正要赶过来吗?”冯春霖不耐烦的解释,焦急的冲入人群。我紧随其后,操场上人员数量实在过多,我们选择一处空闲的高地(高墙)等待着,现在,校车正由连接食堂的过道行驶而来。
校车刚一接近人潮就被团团围困住,同学们强烈要求教官们下车接受他们手中的纪念品,这个我倒觉得蛮用心的,因为我刚才才知道他们要走的消息。可是校车司机没有理会这些,按着高音喇叭继续前行。终于,旁边的冯春霖按耐不住,带头冲到校车旁,用手捶打车窗玻璃,这个对身高有要求。可是车子依旧在缓缓前行,全然没有理会冯春霖的波澜。想想,此刻天色一片漆黑,几盏昏暗的路灯倒映在车窗上闪动,谁也认不清谁。在校车行驶而过我的身边,大家知道教官不会下来了,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
“教官,停下来···”
“停下来!”
终于,车子消失于夜的苍茫雾色当中,不带一丝痕迹。
我的内心满腹惆怅,希望这些人儿都会一生平安。
没见到周教官,我打算回教室,冯春霖说要我陪他去寝室一趟,他要卷铺盖走人。
我问:“冯春霖,你真不读了?”
冯春霖:“哎呀,不读了,我早点出去挣钱,打工独立,不是很好吗?”
我说:“好的,你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标,就坚持去做吧!倒是我,现在好迷茫。”
冯春霖:“有什么好迷茫的,你不是很会读书吗?将来当个公务员什么的,我混不下去的时候你给我走走后门。”
我说:“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从入学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来读高中是来干什么的?”
冯春霖:“这样啊,矣,林志成,你不是喜欢写小说吗?将来当个文学家也不错!我给你提个要求,把我的故事改成一本中短篇小说,不要太长,我看不下去的。”
我说:“为什么不自己写?”
冯春霖:“我要是书念得好,还要你帮忙。”
我说:“可以考虑,那你谈恋爱的情书是怎么写的?”
冯春霖:“傻帽,我肚子里的墨水怎么会写得出来情书,就算憋得出几个字,我那狗爬死的字迹还看得波?”
我说:“好的,你以后不要去见潘梦了?”
冯春霖:“我正打算这几天去看看她。”
我恼火了,“冯春霖,你到底懂不懂?你再要是跟潘梦纠缠不休,你这辈子就毁在了她手上。”
冯春霖被我突来的怒火吓住了。我跟他解释,昨天我把买来的日化用品放到潘梦床沿,要走,她留我陪她坐一会,她跟我说:“林志成,我没有想过要打胎的,冯春霖毁了我一生,我想的是要如何报复。前天他妈妈找到我,说她女儿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冯春霖再出事,她就不活了。当时她跪倒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之前复仇的怨恨被击碎,我答应了打胎。”
我还告诉冯春霖,他妈妈给了潘梦8万块钱,当做青春损失费。冯春霖彼时惊呆,悔不当初。当晚,他没有去班上跟同学们做最后的告别,毛毛躁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送到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回来正好碰到班主任在走廊上,他双手搭在胸脯,对我微笑,一如既往温暖,他招呼我过去。我也大方的走到冯老师旁边。
冯老师:“林志成啊,去哪了?”
我:“我晚自习要出寝室的时候碰到冯春霖回来拿东西,他要求我帮帮忙,然后送了他一程。”
冯老师:“嗯,冯春霖不听话,他这样的学生不能留在我们学校的。你也不要跟他来往了,回教室好好读书。”
我说:“嗯,冯老师,那我进去了。”
冯老师:“林志成,以后有困难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冯老师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觉得意外,“哦。”
此刻教室书声琅琅,大家看到我像是久违的朋友,那眼神令我感到宾至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