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孟被阿莲这么一问，当场愣住了，心想：“是哟，点这么多吃得完吗？”估计有点多了，连忙取消了两个菜。
“你知不知他外号叫什么？”渔伟望着阿莲笑道。
“叫什么？”阿莲很有好奇地问。
“他像牛那般能吃，所以叫老牛。”渔伟取笑道。
“你个死胖子！”牛孟马上白了一眼渔伟，“说吃，我哪能比得过你，你土豆都可以吃两海碗！”
“我那是以前的事了，好吧？”渔伟很尴尬地解释。
大家看到牛孟和渔伟两人在斗嘴，都哈哈大笑，不插话，任由他们相互攻击。
散场的时候，邱成喝得酩酊大醉，唐大山、渔伟要去扶他回去，阿莲说：“让我来吧。”
阿莲扶着邱成的时候，邱成不断地说他没醉，不要扶，他能走。他挣脱阿莲的搀扶，还没站直，就差点摔倒。阿莲紧张地把他搂了回来，再也不敢放手。
唐大山和渔伟见邱成醉得厉害，怕阿莲扶不住，便匆忙与云楠、牛孟打了一个招呼先走，跟在了他们后面。
望着唐大山、渔伟消失在人群后，牛孟回过头来对云楠说：“今天邱成似乎故意寻醉，上次我们俩被他拼得东倒西歪，他像是一点事都没有似的，今天我们没醉，他却烂醉如泥。我见没人同他碰杯，他也一口干。”
“他或许有心事吧。”云楠笑了笑，“在这个世界，谁没有心事呢？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的，这个世界谁会没有心事呢？其实邱成今晚的心事牛孟前几天在厂里就有过。当时，他在公告栏里看到云楠的升职人事命令时，心里也有过很大的感慨。云楠和他同班同学，论成绩他们彼此不相上下，而云楠现在已升为工程师了，而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品管员。他心里突然感到莫名的失落，但他很快就在心里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云楠是他的好兄弟，应该为他的成功感到高兴，而不是嫉妒。他同时也告诫自己要向云楠学习，提升自己。
升为IE的云楠工作变得忙碌起来。他要测各个工序的标准工时（IE专业术语，指完成一个工序的标准时间）。这项工作非常单调，需要大量的现场测试数据，云楠不得不每个岗位蹲守，就如同他刚进厂实习的时候，冒着漫天的灰尘，坚守在每道工序，很是辛苦。
一个月后，云楠做出了整个工艺流程的标准工时。厂长指示他把标准工时用起来。他就开始统计各部门各班组的生产效率，并把统计的实际效率与标准效率作成柏拉图进行对比。此举受到了厂长的赞赏，厂长任命他为效率项目负责人，与各单位主管共同努力提高生产效率。
云楠对工作很认真，原来各单位报的假效率在他面前经不起推敲，各单位主管、组长、班长纷纷感到头疼。
在一次周例会上，云楠如实向大会做了各班组的生产效率汇报，指出烤漆班效率太低。烤漆班长当场发飙要撂挑子，赌气说：“你定的标准效率我们做不到，你云楠有本事你就直接来管。”
云楠当场被人抵制威胁，感到非常委屈，他觉得他定的效率目标是很合理的，只是烤漆班达成率也太低了，所以他才指出来，没想到烤漆班长反应如此之大。后来要不是厂长替云楠说话，他险些下不了台。
从这次会议后，各生产单位主管、管理人员见到云楠都没有好脸色。
每天上班需要面对同事的臭脸色，云楠觉得很压抑，他很想跟牛孟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白天在车间，牛孟总要忙于具体工作，云楠也不好去找他闲聊，便想等晚上去找他。可到了晚上，牛孟又在加班，云楠去了他宿舍几次，都没见到他人影。
终于到了星期天晚上，牛孟不用加班了，云楠早早地就去了他宿舍。牛孟躺在床上，懒洋泮地问：“出去有什么事吗？累死了，好想睡觉。”
“起来！”云楠不由分说地一把将牛孟拉起，“哥们心情不好，陪我出去走走。”
牛孟这才极不情愿地穿了鞋子同云楠下楼。
“什么事情弄得你心情不好？”牛孟问。
“工作上的事。”云楠递给牛孟一枝烟。
“哪些人惹你不开心了？”牛孟接过烟点了，“是不是那些生产主管和你作对？”
“咦，你怎么知道？”云楠停住脚步，有些吃惊问。
“厂里现在都在传说你的故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牛孟仰着头下楼梯，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态。
“他们都说些什么？”云楠好奇地问。
“他们还能说你什么好话，说你害了他们呗。”牛孟不以为然的口气。
“我怎么害了他们？”云楠不解地望了望牛孟。
牛孟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望了望周围，见有几个员工正上楼，说：“隔墙有耳！”
云楠也看到了几个在上楼的员工，马上心领神会地说：“嗯，出去再说。”
出了宿舍，他们来到GS大道上的人行道上。车道上南来北往的车，把车道照得亮如白昼。
“老牛，这里没人听得到了，你说说看。”云楠催促道。
“这个你还不明白？”牛孟回头望了一眼云楠，然后接着说：“因为你，他们现在不能偷懒了，他们当然会怪你了。”
“效率目标其实又不是我订的，是厂长订的。”云楠觉得很委屈，“而且从管理的角度来说，提升生产效率对厂里很有好处啊。”
“效率目标不是你订的，这没错，他们也知道是厂长在背后撑你啊，但他们总不敢跟厂长对着干吧？”牛孟帮云楠分析起来，“副厂长跟各主管都是老乡。这个厂就是他们的天下。他们现在是合起伙来要搞你，才不会去管是否对厂里有好处呢！”
“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明白了，怪不得那天烤漆班长那么大胆子，敢在会议上发火。”云楠突然顿悟。
“烤漆班长也是他们的老乡，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牛孟补充道。
“唉，这世道真黑啊，没想到进了厂，日子也这么难过。”云楠望着车道停了下来感慨地说，“还是在学校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日子难过，只是心里上的，我的日子那才叫苦，我不仅要像普工般劳身，还要劳神，如果没及时发现不良，就要被罚款。工资又没比普工高多少。”牛孟积在内心很久的牢骚，这时跟着发了出来。
牛孟一提起工资，云楠也想起自己的工资很低，虽然现在挂了IE职务，但工资还没涨，比不过一个生产班长。
“先好好干着吧，等我们翅膀长硬了，再飞吧。”云楠望着来来往往的车，他觉得自己的渺小比小车与长长的公路比起来还小，他说这句话是安慰牛孟，更是安慰自己。
公路里的车忙，邱成更忙，此时，很多材料等着他发到车间。他满头大汗地在包材仓库对单点数。忙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把车间要的紧急材料发了。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驰了些，准备把发剩的材料整理一下，然后去上个厕所，抽支烟休息一下。
这时，他的主管匆匆走了进来，很生气的大声在叫：“邱成！邱成！死哪去了？”
邱晨听到主管叫自己，连忙从纸箱堆里探出头：“主管，我在这里。”
“躲那里干吗？”主管怒视着邱成。
“整理纸箱。”邱成心想主管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脸上怎么都是火？
“刚才车间打电话来说AO8订单的外箱发错了，发货单拿来给我看一下。”主管命令道。
邱成一听自己发的货错了，身上的热汗马上变冷汗，心里惊道：“不会吧？”
主管接过邱成递的发货单，扫了一眼，恼怒地将发货单往邱成脸上一丢，骂道：“你脑子在想什么啊？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邱成小声辩解：“刚才货太多了，没看清楚。”
主管听了更气，粗鲁地骂道：“没看清楚你就发，你是猪脑子啊？那么大一个字你看不清，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啊？你高中毕业证不会是买的吧？”
不但被主管骂成是猪，还被嘲笑高中毕业证是假的，邱成心里万分委屈。他很想照高中时候打一款叫队长的游戏那样，对面前这个怪物主管来个连踢，直接踢得他没血。但一想到找工作的坚难，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主管骂完他，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还愣着？还不赶快重发？”
邱成被主管骂过后，连续一个星期都阴着一个脸，情绪欠佳。阿莲碰到他，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勉强挤出笑容答：“没事。”
今天更炎热了，室内温度都快30度了。邱成把紧急要发的货发完后，全身湿透，口干舌燥。他打算回办公室喝杯水，吹吹风扇，解解暑。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正要推门，突然听见主管在里面说他。他立马停下脚步，倾耳偷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