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拦路人再次相拦。
云绯月冷哼一声,一个猝不及防的横扫轻松将人撂倒,捡了个空隙飞跃而出,纵身而起。
刀蛮抽搐着眉眼紧跟其后,眉目却飞扬。
他苍云之人,哪容他人欺辱。厉色稍纵即逝,紧随云绯月消失。
云绯月离开承德殿,立马飞檐走壁,朝江淮玉的御书房奔去。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侍卫,叫嚣着跑来。动静之大,堪称史无前例。
踹翻守卫直入主殿,她身上飙升的杀气才稍稍消弭。
“独孤城答应了你什么?他人在哪?”扔出两个问题,云绯月面色不善。
“江某答应了独孤兄,不会泄露任何消息。”江淮玉笑道,眸中透着算计的狡黠。
云绯月一愣,眼前划过那张熟悉的脸,冷嗤了一声,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你的条件。”去他的承诺。只要筹码足够大,承诺,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云姑娘果然女中豪杰,爽快。”江淮玉一拍掌,转变脸色,“江某亦不拐弯抹角,只要云姑娘答应江某一个条件,并且切实做到,江某便依言告知独孤兄的下落。江某在此保证,君无戏言。”
沉重的诺言抛出,惹来云绯月怀疑的一眼。
“好,我答应。”眼下独孤城的去向,正捏在江淮玉手中。她不答应,便得不到独孤城的去向。
独孤城!咬牙在心中重复着三个字,云绯月怒气更甚。独孤城竟敢给她玩消失,好样的,不报此仇,她就不叫云绯月!
江淮玉仿佛早料到云绯月会答应,了然一笑,气死人不偿命道:“丞相果然神机妙算。云姑娘,江某要姑娘答应的,便是在我淮雨皇宫逗留一月,一个月后,江某自然会告知独孤兄的下落。”
云绯月对之后的一切置若罔闻,江淮玉脱口而出的丞相二字,已令她眼前一亮。对,沐里!除了江淮玉,整个淮雨若还有人能知晓独孤城的下落的,便是淮雨德高望重的丞相——沐里。
她怎么把沐里忘了!暗自懊恼,明亮的眼中眼波流转。
“不知沐丞相所在何处?”云绯月仿佛不经意间兴起。
将怀疑一愣,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的心思,“丞相,已随独孤兄同去。要寻独孤兄的下落,云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的动作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对诸事的了然,和淡淡的无奈。
“夫人,不是姑娘。”云绯月落座,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压下心中的涌动。
江淮玉始料未及,愣了半晌,而后失笑,望向她,对她的不满不管不顾,“这世上,似姑娘这般率直之人,着实少见。”
她秀眉微挑,等待着江淮玉的下文。
江淮玉对她的沉默十分满意,目光洞察,直入人心,“自从独孤兄与姑娘来到淮雨,我淮雨便小事不断,大事接二连三。这其中虽不与二位直接相关,但推波助澜,恐怕二位做的不算少。”
云绯月气息骤冷,严阵以待,却不动声色。
对她飙升的杀气恍然未觉,江淮玉苦笑道:“江某心中通透,却苦无证据将你二人打入天牢。”
“若能早些遇到姑娘该多好,如今才遇见,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突然转变话题,江淮玉唏嘘叹惋。
莫名其妙。云绯月移开眼去,避开江淮玉真诚的目光。他是不是虚情假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江淮玉伤连勤,囚禁龙须子,利用左思明的那一刻开始,她和江淮玉,就已不是一路人。
即便如此,云绯月仍忍不住好奇,“为何太晚?”
江淮玉一愣,一瞬间懊悔涌上双眸,沉重不堪,“这个靠不义之财堆积起来的天下,太平了数十年岁,也该覆灭了不是?”
心突突一跳,云绯月眼前一亮,追问道:“为何人人都对当前阡陌之事耿耿于怀?”
奇怪地打量着云绯月,江淮玉突然大悟,“独孤于威果然没有明说。哈哈——”张狂的笑容持续不断,江淮玉宛若癫狂。等到大笑声渐熄,江淮玉几声轻咳,咬紧牙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这该死的过去!云绯月冷眉横竖。
若阡陌一事真的过去,哪里还会有阡陌的遗孀来复仇?阡陌的财富成就了这片大陆,这片大陆却唯有寥寥几人得知阡陌的存在。在她看来,只要阡陌的面纱一日不公诸于世,阡陌,永远不会消失。
独孤于威不愿说,江淮玉也不愿说。看来,那阡陌古城的惨烈,远超她的想象。
云绯月不再追问有关阡陌的过去,反将话题引至现在,猜测道:“独孤城,是否去了流离村?”
见江淮玉凝眉,云绯月不得不出声安抚,“我云绯月虽非男儿身,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绝不反悔。我既然答应一个月内留在淮雨皇宫,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江淮玉将信将疑,疑惑的目光扫来。
“若有朝一日,有人一统天下,会不会善待天下百姓?”
“是否会视天下百姓于一家?”
“一国百姓,又是否能接受另一个国家的统治?”
江淮玉如自言自语般地扔出许多问题,无关话题,令她更觉莫名其妙,但她让仍然认真思索了一番,点头笃定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择一明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何不可?”
万丈豪情凸显,铮铮铁骨流露,丝毫不输男儿。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江淮玉眼底的火一点点燃起,直至燎原。真希望可以见到那样的天下,可他欠下的债,让他注定没这个机会。
仿佛下定决心,江淮玉深吸一口气,真诚道:“你猜的不错,独孤城,的确是去攻打流离村。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独孤城领军而行,于一日之前出发,快马加鞭,一定能赶上。莫急,有丞相相助,他不会死。”
这下云绯月着实惊愕,回眸愣神。
江淮玉的的话成功地唤回了她的神智,“绯月,能早点认识你这个朋友,就好了。有朝一日,若天下一统,可否去我墓前,斟上一杯薄酒,捎上一句问候。”
她没有回答。
这是江淮玉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不带任何亵渎,当然,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