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罗缦,云绯月嗖得睁开眼。一看天色,才松了口气。还好,她只睡了一个时辰。
再看摆设,她立刻辨认出这是在承德殿,她和独孤城的寝居。打开门,刀蛮一个机灵站直身体,面上带着难以抹去的浓雾。
云绯月心神一紧,沉声道:“独孤城呢?”
刀蛮面色微变,为难地望向云绯月,支支吾吾道:“爷有吩咐,要给王妃时间考虑。并且,爷还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不会让王妃您去冒险。”
她眸色一深,酝酿着风暴。
“带我去找独孤城。”云绯月语气不善。
“爷说了,双方都要好好静静,与王妃不适合见面。”刀蛮整张脸扭曲,颤颤巍巍地传达着独孤城的意思。这番话,还是剑辛转述的。剑辛面色漆黑,令他怀疑这其中定有隐情,却又不愿抗命。
好个独孤城!云绯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怒火一蹿,却又一瞬间平息。
不对!独孤城不会放任她不管。除非,有危险的事情发生。而他不愿让她冒险,才借此机会推开她。
“那两个小人标志,查出是什么意思没有?”不再为难刀蛮,云绯月转移话题。
刀蛮的脸色稍稍好看,眉心却耸的更高,“没有。那个标志,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云绯月淡淡一眼扫去,人已抬步向那标志所列之处迈去。细细端详,竟察觉到那两个小人,一笔一划,哪怕是勾起的嘴角都如出一辙,给人的感觉,宛若双生。
脑海中电光一闪,悠悠道:“双生子。”
三个字流畅地道出,脑海中似乎又一道电光飞过,再去追寻,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云绯月没想到,她的猜测会那么快被推翻。她的话音刚落,刀蛮便扬头错愕,笃定道:“不可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错愕地扫去一眼,云绯月清冷道:“为什么?”
刀蛮很快意识到错误,垂头不言,眼中,却带着伤痛,“这世上的双生子,都是被魔鬼诅咒的。”
云绯月沉默以对,没有再逼刀蛮。
过了半晌,刀蛮避开云绯月的视线,眸中澎湃,“多年前,荒僻小村庄中的一名妇人生下了两名一模一样的幼童。两小童快活地长大,谁知,随时间推移,一小童天生聪慧,另一小童却渐渐病入膏肓。一人精力日渐充沛,一人精神逐渐萎靡,就好像一个人在汲取另一人的生命之力。”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伤痛,“村民以为村妇是妖孽,小童是妖童,将村妇浸了猪笼。活着的小孩时年八岁,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幸运躲过了村民的追杀。那一年,他第一次遇见他的主子。”
没想到沉默的刀蛮,背后竟有着无法治愈的伤痛。
云绯月不轻不重地在刀蛮的肩头一捏,而后回头朝内走去。
刀蛮的故事感人心弦,但作为在高科技时代生活过的人,她心中清楚,所谓双生的诅咒,全是故弄玄虚。
脚步轻缓,心头却格外沉重。
“独孤城真的没出事?”为驱散心中的不安,云绯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刀蛮,目光正色。
刀蛮收回澎湃的思绪,代以同样的正色,在一番沉默之后,终于摇摇头,如实以对,“事实上,我整整一日未见过爷了。”
云绯月一个机灵,面目骤沉,“一日?我昏睡了一日有余?”
刀蛮的点头印证了这个事实,令云绯月心头的不安再次扩大,语速不禁加快,冷意如潮涌至,“现在,我问,你答,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待刀蛮郑重其事地点头后,她这才有条不紊地继续。
“昨日回到承德殿,发生了什么事?”她追回到失去意识之后。
“爷抱着夫人回到屋内,淮雨人并未阻拦。爷亲自照顾了夫人整整一夜后,清晨,刀蛮便再未见过,连吩咐都是由剑辛转达……”刀蛮专心致志。
云绯月凝眉,刀蛮的话其实并无价值,她却不愿打断他的思绪。
良久,刀蛮一拍大腿,眼前一亮,“对了,我曾经远远见到过一个背影。位置,就矗立在那两个小人之前。那个背影,以及给人的感觉,没错,一定是王爷!”刀蛮突然间激动不已。
承德殿共住五人。既然那标志不是给她们任何一人的,那么,就是针对流火的。独孤城想必是看出那标志的猫腻,这才以身犯险。而流火,看似对血琉璃已不加觊觎,却难保有欲擒故纵的嫌疑。
昨日独孤城坦言独孤城在他身上,也是将计就计。她明白,故不说破。
血琉璃,她的确交给了独孤城。但昨日之后,她早已将血琉璃顺走。来日有人找上独孤城,找不到血琉璃,也只会严刑逼供,至少性命无忧。
从昨日开始,除了她自己,已无人知道血琉璃就在她身上。大胆地带在身上。
独孤城,她必须去找独孤城!
云绯月当机立断,踏步而出,没想到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去向。
“陛下有令,承德殿,不准进出。”来人的面无表情同苍云的御林军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些人的眼中只存鄙夷,毫无恭敬。
目的被扼杀在摇篮中,云绯月勾唇,冷笑。
独孤城,你好样的!
深吸了口气,回到承德殿,一一搜遍承德殿所有的房间,目光更冷。独孤城,流火,剑辛,一个都不在。硕大的承德殿,只剩下她和刀蛮二人。
“独,孤,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目光炯炯有神,冷光直射。
云绯月一身清冷涨到极致,戾气不掩,再次朝承德殿入口迈去。
她和独孤城扰流离村,杀左思明,江淮玉会不找她们算账。如今她还安然无恙,只可能是该死的独孤城答应了江淮玉什么该死的要求。而这个要求,不用说,根本吃力不讨好。更何况独孤城带上了流火,可见那要求十有八九与流离村有关。
再见到独孤城,她非将他打趴下不可。
眼下,她要好好会会那江淮玉。至于面前的拦路人,敢挡她的路,就要能承受住她的怒气。
厉色飞逝,一身红衣张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