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万里晴空。
云绯月独孤城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夜,第二日优哉游哉地上街闲逛。
她一身锦衣,艳丽逼人。衣面绣着行云流水纹,洋洋洒洒铺满一片。广绣款款,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手腕处莹莹润光的琉璃。日光照耀,那琉璃似乎在缓缓流动。
红衣轻扬,惹来一片侧目。
独孤城面色不善地走在一旁,大手宣誓性地搭在她的腰间,目光冷厉而警戒。
现如今,整个淄雨城都对独孤城和云绯月有所耳闻,众人虽一致向外,却仍沉醉于那方艳丽之中。
一冷艳,一镇定。相携而行,令人艳羡。
云绯月目不暇视,眼底却闪动着光亮。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她特地将血琉璃带出来照耀,为的就是引出幕后人。
淄雨城,繁华更盛易水城。路上行人皆衣着得体,举手投足,大多都带着书生气,显然入过学堂。
优哉游哉两个时辰后,终于在市集的最末端发现了猫腻。
淄雨城的市集,各个摊位大多为富商摆设,但在市集的最末端,连个最基本的摊位都没有,只有一块破布摊在地上,破布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木雕,粗粗一看也算精致,却经不住细瞧。
突兀的是,在一堆木雕中央,有几块模板围着的,是一个花瓶。花纹精致复杂,不是凡品,但也并非天价。
最末端的几个摊位,无一不是如此。
“大娘,这花瓶怎么卖?”收起冷厉,云绯月淡淡开口。
那老妇人咳嗽几下后,才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的病态,盯着那花瓶,长叹一口气,道:“五两白银。”
云绯月眉心一跳,眉头微皱。
那花瓶光滑无瑕疵,成色艳羡分明,花纹精巧,绝不止三两银子。看来,这老妇人并不知道这花瓶的价值。既然如此,很有可能是偶得之物。
脚步再转,其余的几个潦草摊位上亦是如此。不光如此,这些摊子的主人,不是身患疾病的老者,就是满身疲惫的妇人。
“剑辛,去把左思明找来。”独孤城一直沉默,到现在才开口。
云绯月见她的猜测与自己相同,轻轻一笑,目光已柔了下来。斜眼一转,瞥见一人穿行于拥挤的人群中,人群却不曾沾染上他的衣角,笑意不由加深。
大鱼,终于上钩了。
昨夜的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认错,就是流火。况且这天残步法,岂是谁都能学的。
独孤城面色一冷,似乎不希望她与那个名为流火的男人多接触,转身就要离开。但流火天残步法已经施展,三两个飞跃后已稳稳落定。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对面的人咧嘴笑着,两颗虎牙闪闪发亮。
云绯月紧盯着流火璀璨的眼,冷笑,“对不起,公子认错人了。”
“救命之恩,岂能相忘?恳请姑娘恩准流金留在姑娘身边,效犬马之劳。”流火硬着头皮迎上,低眉的瞬间欲哭无泪。
很好,流金,流火,又有什么区别。
她可没漏看当初流火避之不及的眼神,如今却像狗皮膏药一样地贴了上来,他的目的,不可能是为了她,那么就是为了血琉璃。
从始至终,流火的目光从未往血琉璃上看过一眼。可血琉璃就这样挂在她的腕间,寻常人一眼,目光定会停留在价值连城的血琉璃之上,细细打量,难耐惊愕。但是,这个流火并没有。
不是眼瞎,就是有人故意忽视。
流火,无疑是第二种。
“好,记住,是犬马之劳。”云绯月浅笑道,指尖不轻不重地在独孤城掌心一捏,笑意如温水满四散。
“是,是。”流火连连点头,垂下的眼里尽是腹诽,心中更将云绯月问候了个遍。
云绯月恍若未觉,目光转向声势浩大的一处。左思明带着一干捕头,浩浩荡荡地往这方冲来。当头一人,正是面色漆黑的剑辛。
侧目,流火目光坦然,不见异常,反多了几丝傲气,如一只好斗的公鸡,挺胸收腹,一瞬间恢复最好的姿态。
她忍俊不禁,腰间却冷不防传来疼痛。翻了个白眼,心情却忍不住飞扬。不用说,又是独孤城的小动作。
“大娘,这花瓶,我买了。”若她不买,这东西,恐怕要无偿上缴国库。
据她猜测,盗国库的人将国库的东西,贵的砸,便宜的盗,根本就是劫贫济富。若价值连城的宝物,出现在民间穷苦地,恐怕会招来祸端,但像这种花瓶,虽不是凡物,但也不少见,麻烦则要小得多。
已每件一百两的低价买下所有的宝物,左思明已站在跟前。
左思明面色漆黑,稍稍查出点线索,却被一个命令拉到这市集,左思明的心头憋着一口气。
“何事?”语气自然不善。
独孤城回以同样的冷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刀蛮示意,冷冷道:“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丢的东西?”
刀蛮好不吝惜地将购来的珍宝往左思明扔去,左思明接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一件件看去,左思明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他苦寻几日不得的奇珍异宝,竟被独孤城轻轻松松撞见。青玉梨花瓶、仙醉琉璃杯、玉如意,国库被盗的宝物对了大半,让他怎么甘心。
“瞎猫撞上死耗子。”恨恨几个字,左思明眼底闪动着阴狠。
正欲开口询问,却瞥见一旁朗笑的流火,不明所以道:“这位是……”
流火本和左思明有仇,正欲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开口,半路却被云绯月无情截断,“我刚收的仆人,流金。”
特意加重的流金二字,令流火脸涨得通红,恨恨瞪了云绯月一眼。
低眸暗闪,云绯月不由凝眉。这么容易被激怒,这真的是昨夜的黑衣人?难道真的是有人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