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亮未亮,四下寂静无声。
云绯月、独孤城各一身黑衣,蒙面穿行于淮雨皇宫。白日所走的一遭,让两人轻车熟路找到了淮雨国库的所在。
江淮玉派来的人,整整监视了她和独孤城一个晚上,直到不久前才安心离开。这个点,是人最劳累的时刻,也是她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不费吹灰之力地避开暗哨,云绯月眸一定,目光中隐隐约约已见那道血红,深埋在夜色中。
抬头,借浮云遮住皎月的一瞬,嗖得蹿出去,五指向下一捞,数十颗圆润已落在掌中。定睛一看,竟是一串琉璃。
浮云晃过,琉璃在她掌中,闪着莹润的光。颗颗大小如一,色泽莹润,不是凡品。这世上琉璃不少见,但血琉璃,万中无一。
没想到无意之间,竟然被她捡到宝。
来不及欢喜,头顶阴暗一闪。云绯月大惊,靠墙一个借力飞蹿出去。独孤城亦大惊,凌空出剑,逼退上方那人的剑招。
黑暗中那人见恰逢敌手,眼前一亮,灿若金光,立刻换招。招招杀伐,似有深仇大恨。
云绯月满脸铁青,手中的血琉璃被握得嘎吱作响。她和那人,差的太远了。现在的她,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所以她不动。
白日见到的那道剑痕,就让她知道盗国库的人的不凡。江淮玉将这苦差事交给她和独孤城,恐怕也是察觉到偷盗人的本领高强,最好在一旁看她们斗的两败俱伤,自己从中渔翁得利。
两人打斗,再轻也会引人注意。
“谁?”昏昏欲睡的看守立刻没了睡意,拔高声音喝道。这一声,顿时震醒了大半疲惫不堪的守卫。
“有刺客!”淮雨人亦不是吃素的,立刻察觉不对,高声嚷道。
云绯月心冷面沉,冷冷朝缠斗的两人扫去,手中一把短匕闪电般出手,凌空朝独孤城和黑衣人射去。银光锃亮,令人心寒。
独孤城与她早有默契,在匕首飞出的那一瞬已极速后退,往她的方向退来。
而那黑衣人眼疾手快,对危险的感知堪称一流,猛的一挪避开了射去的短匕,迎风之下黑布后的脸却在云绯月面前一闪即逝。
顾不得惊愕于那张脸,云绯月形若流光,配合着独孤城健步如飞,朝承德殿奔去。
承德殿,是江淮玉为独孤城安排的住处。一旦闹大,江淮玉首先要搜的就是她和独孤城入住的承德殿。
掌心一握,才感觉到掌中的坚硬。低眉一看,才惊觉血琉璃还在自己手中。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个男人的目标似乎是这串琉璃,并非是她和独孤城。思来想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这血琉璃,就是那男人遗落的。而那男人,就是盗国库的人。
眼眸深深,顾不得谈自己的猜测,已被独孤城带着悄无声息回到承德殿。脱衣,入床,独孤城抄起两人的夜行衣往床帘上一塞,恰巧是一个死角。
一切做完,门外脚步声已经响起。
话音未落,门已被大力推开。数十侍卫鱼贯而入,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连苍蝇都没放过,却独独忽视了床上。
云绯月状似被人打扰的冷厉,杀气如潮,半个身子压在独孤城身上。再看独孤城,面目低沉,一副被人打扰的不悦。被褥下,两人十指交缠,虚汗隐隐直冒,那串血琉璃搁在两人掌心,反带来不少冰凉。
“将军,没发现任何异常。”
进入的士兵目不暇视,态度高傲,一番搜索后,未表现出任何抱歉,低声冷沉地向为首的人报告。
虽心中有气,但目光仍表现出寄人篱下应有的谦逊。直到嗖嗖灌入的冷风随门的关上而消弭,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热意。
她作势要松开手,却被独孤城一扯,整个人被扯入他的怀中,两人间的缝隙不过毫厘。他炙热的呼吸,毫不掩饰的目光,全然呈现在她的面前。
唇角欲勾,却很快淹没在他炙热的深吻中。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吻,带着三分失控,七分渴望,如一阵热火铺面而来,瞬间燃烧了每一个细胞。他翻身而上,双手扣着她四散的发丝。
她一汪水眸望去,心如擂鼓。他眼里的那团火,是为她。
两人一上一下,无声地对望。良久,在她坦然的目光中,独孤城眼中的火艰难地一点点熄灭,并轻声地叹了口气。
云绯月脸色微变,眸色愈深。他对她没有欲望,这可不是好事。
将手中的血琉璃随手往床上一扔,云绯月已大胆地欺身而上,轻而易举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为零,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独孤城微微惊愕地瞪大眼,却在一吻之后翻身下床,作势就往屋外去。
她脸色一变,冷冷道:“你去哪?”
“吹吹冷风。”独孤城十分尴尬。他素来自制力甚高,没想到今夜差点伤害了她。虽然他二人同床共枕不在少数,但他向来控制好自己的欲望,根本料不到方才的失控。
思来想去,云绯月笑了,如一朵青莲在一点点绽开,唇红齿白,眼底染着灼人的水光。
独孤城的脚步戛然而止,心头大动。这时候,云绯月再次开口,告诉了独孤城自己的猜测,并补充道:“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人的脸,是流火,我绝对不会认错。”
她笃定的话引起了独孤城的深思。
淮雨国库,他进去过,里面被翻得一团乱,能砸的都砸了。那扇铁门上刻上的“代价”二字,扑朔迷离的同时,也显示了刻字人深厚的内力。内力之深厚,根本不是被左思明的手下追得狼狈不堪的流火能有的。
更何况,在他的旁敲侧击下,早已经从左思明口中得知,私盗国库的,很有可能是人称黑煞的盗贼。而整个苍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侠盗黑煞,真名流火,专盗权贵富商,尤喜贪污为恶者。
可现在,今夜的黑衣人,似乎更像是盗淮雨国库的人。
是易容栽赃陷害?还是那黑衣人真的是流火?
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成了他们手中的这串血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