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梦的话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可接踵而至的爆炸声却在瞬间将话冲得支离破碎,就在大家从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整个大厅已经烧起来了,火势凶猛,吞噬着每一分每一寸。
一些家丁见到着火拼了命得想往外冲,可还没到达门口,就发现大火已将他们包围,到处都是火,烈焰的光射得人睁不开眼,滚滚烟熏呛得人喘不过气,被烧断悬梁的不堪重负从头顶掉了下来,砸到了家丁身上,刹那间就将人吞噬。
“你这个贱人,你做了什么?”姚相怒吼,红了双眼冲上来抓住姚锦梦的肩膀,拼命摇晃。
“哈哈哈。”姚锦梦疯狂大笑,几乎都要笑出泪来,因姚相的剧烈摇晃而使发髻散落,珠钗落地都不在意,“这一切我早就安排好,在相府的地道上我放置了大量煤油,只要点燃了,你们谁都逃不出去,逃不出去!”
“爹,七王爷果然说得没错,这个贱人处心积虑,就算事成也不会放过我们!”姚空洲吓得双腿瘫软,坐到了地上,满目都是红火烈焰。
“祁穆果真了解我,我怎么会放任你们危害四爷呢!”火光的映照下,姚锦梦秀美的面庞显得诡艳凄楚,她垂落的发丝被火苗烧得蜷起,她转过头,对着楼嬛莞尔一笑,“嬛儿,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也不甚寂寞呀。”
楼嬛表情凝着,冷言反问道,“你早就打算好将我引来这是不是?”
“祁穆害我们一败涂地,我就要让他下辈子痛不欲生,让他尝尝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啊!爹,救我!”姚空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人心惊,可姚相却只能看着悬梁砸在他的身上而无能为力。
“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姚锦梦大声狂笑,笑声里不知是快感还是凄怆。
“贱人!贱人!你忘了这些年的富贵都是谁给你的吗?你竟敢杀兄弑父!”姚相看到儿子惨死,面色狰狞地大叫一声,双手掐上姚锦梦的脖子,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放……放开我!”姚锦梦奋力挣扎着,在与姚相的推搡中两人忽然换了一个方向,姚相背撞到燃着的家具上。
瞬间,大火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的手一松,姚锦梦使力一推,将他推入了大火之中。
楼嬛此刻顾不上其他,她在瞬间就收回了九紫凤绫,仔细地观察着大厅的情况,被烧断的梁木已经封死了出口,无法逃出,他们被火势包围,现在唯一的出口,就在房顶。
运气前,楼嬛看了姚锦梦一眼,虽然答应了四爷,但这样的情况她也束手无策,火势太大,顶上的房梁也不坚固,无法承受太大的重量,也就是说,她无法带人离开,在只能救自己的情况下,她只能是自私。
九紫凤绫是遇水不湿,遇火不燃的宝物,她借着凤绫踩在燃着的悬梁上作为支点,一口气破顶而出。
在半空中,她才发现原来整座丞相府都被烧着了,一间连着一间,火势蔓延太快,家仆们根本来不及打水将其扑灭,看到从屋顶冲出的楼嬛,不约而同地停下,呆愣愣地望着。
楼嬛轻飘飘着地,低斥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救火!”
“啊,是!”
楼嬛转身望着已经被大火淹没的大厅,眼中火光跳跃,眼中忽然酸涩,还未反应过来,两行清泪已缓缓流下。
“丞相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着火了?你们快去帮忙灭火!”
话音刚落,楼嬛就听到背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只觉眼前一花,模糊不清,待再次睁开眼时,她已冷不防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浅薄的鸢尾花香冲鼻而入,驱散了不少浓重的尘烟味,楼嬛仰起头,扬起淡淡释怀的笑容,“穆,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祁穆声音低谙,似还有些嘶哑,但却丝毫不掩其中的内疚与喜悦。他在收到消息得到四哥的所在地时喜出望外,并非是因为抓到四哥,而是他认出写消息之人的笔迹,所以丢下九弟等人带着一队人马就急匆匆赶去,却未曾想到,在那并没看见她。
而后,在回去的途中,看见相府的位置火光冲天,就想着先来这边看看,踏入的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庭院中那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只是,她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裙与发尾被烧了不少,一看便知是从火场里出来的。
“楼嬛,你在这,那锦梦呢?”祁曜甩开看守他的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楼嬛面前,急声问道。
楼嬛满是愧疚地将之前发生的事重新叙述了一遍,当然,掩藏了有关姚夕韵的真正死因。
“这么说,他们都还在里面?”
“嗯。”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祁曜发疯一般往火场方向冲,楼嬛伸手想要去拦,却只扯下他的衣袖,慌乱大喊,“你们快拦住他,快!”
可那些人哪是祁曜的对手,刚一冲上去就被他撂倒在地,他的速度极快,夺过家丁提着的一桶水倒在自己身上后,就冲进了火场,然后身影逐渐缩小,最终被火苗吞噬。
“王爷,抓到纵火的人了。”一名侍卫手中提着一个身披黑色宽袍的人,因垂着脑袋又被帽子遮住了容貌,让人分辨不清,但从身形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楼嬛瞧着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抬起头来。”
那女子没有动静,好似未曾听到,反倒是抓着她的侍卫从背后一顶,凶狠狠地道,“王妃说的话没听见嘛,抬起头来!”
女子吃痛地一声惊呼,仰起了头,帽子顺应而落,露出清晰地面容,只是她面色苍白,脸瘦到两颊的颧骨都突了出来,让人瞧着有些恐怖。
“黛云?”楼嬛不是很确定,因为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女子与当初那个千娇百媚的黛云实在让人很难联想在一起。
被突然叫到名字,黛云冷冷一笑,环视了一下眼前的情况,眼神充满怨恨,“你怎么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为什么要纵火?”确切来说,是为什么要帮着姚锦梦纵火,看来那次巫蛊案以后,他们两个又绑在了一块,或许,那次事件根本就是姚锦梦一手策划的。
“我愿意!楼嬛,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在楼府苟且偷生,就连我们婢女都比你活得体面,可是凭什么如今你可以嫁得如意郎君,能够呼风唤雨,坐拥荣华富贵,我不甘心,不甘心!”黛云撕心裂肺地咆叫,若非后方的侍卫拉着,她早就冲上来了。
“罪女纵火烧相府,又诋毁王妃,将她送入大理寺。”
“是,王爷。”侍卫一得令,就扯带拖将黛云迅速带离。
楼嬛看到强行被带走的黛云还不停地破口大骂,直到侍卫忍无可忍塞了一块布进她嘴中才消停下来,半是叹息半是无奈的摇摇头。
“嬛儿,别在意。”祁穆环住她的腰身,低声言道。
“我没事,这些事情还影响不到我。”楼嬛平静道,自己与黛云谈不上有情谊,所以她的话自己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怅然,她怎么就如此执着得嫉恨上自己了?
这时,不知是谁大吼一声火灭了,楼嬛无暇其他,想也未想就拉着祁穆冲了进去。
里面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还能清晰地听到被水浇灭的木头发出滋滋的响声,一片焦土,有些人已经烧得无法辨认了,楼嬛紧紧抓住祁穆的袖子,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在四爷冲进火场时是火烧得最旺的那一刻,就知道定是有去无回,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却发现是那么难以接受。
两具尸骨紧紧相拥在一起,在看到的那一刻,楼嬛忍不住尖叫声,双手捂住嘴巴,泪如雨下,而祁穆,也轻轻别开了脑袋,不忍直视。
祁曜是最后闯入的,因而他的尸骨并未完全烧成灰,所以他们能够一眼就认出来,祁曜与姚锦梦,以最凄美惨烈的方式相互依融在了一起。
楼嬛跪倒地上,抓起一把骨灰,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她收起清苦微淡的寂色,露出温柔欣暖的笑意,“四嫂,你的愿望最后终于实现了,与四爷,永不离弃,你应该很开心吧。其实,或许连四爷自己也不知道,他最爱的人,是你,所以才能义无反顾地与你一起赴死吧。”
“嬛儿。”祁穆扶起她,面对此情此景,他也深有触动,印象中的四哥一直不苟言笑,但为人却十分正直,对于这个哥哥,他只有敬佩,“我们将四哥四嫂好好安葬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