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身体生生从内部被撕裂的痛楚。
那种仿若直刺灵魂般的痛楚如同烙铁般深深地灼烧着夜烛的神经,他极力地想把身体蜷缩起来,仿佛那能减少些许痛苦一般。
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在那种极端的痛楚之后,一股极寒的感觉取代了先前的灼热感,那种熟悉的刺入灵魂的冰冷之感。
尽管冰冷之感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但剧烈的疼痛感在那种极寒之感褪去之后又再次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遭到狠历的撕扯一般,恐怖的痉挛疼痛从体内传来,他痛苦的嘶吼了一声,额角青筋狂跳。
而接下来的,却是真正的噩梦。
先前极寒之感并非真的褪去,只是被火焰的力量尽数化去,此时在片刻停顿之后,极寒和极热交替的感觉,又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真的是所谓的冰火两重天,前一瞬他还处在麻木的冰冷之中,下一刻灼烧一切的灼热感便席卷而来,浑身的气血也随之冻结和沸腾,大片的血雾随着极热和极寒的交替不断地从伤口处迸发出来。
极寒和极热的交替之感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数次因为无法忍受的痛楚昏死过去,但又转瞬间被更加强烈的痛楚激醒。而伴随着痛楚的不断加剧,他的意识反而愈加的清晰,对那种痛楚的感受也愈发的强烈。
不仅如此,极热和极寒的两种力量似乎在不断地做着斗争一般狠狠地激斗着,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随着两股力量的碰撞践踏着他的神经,把他的意志力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夜烛的身体此时剧烈的痉挛着、颤抖着,根本不受控制,剧烈的痛苦令他全身骨骼不断发出劈啪之声,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一般。
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模糊了。
他感觉自己此时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狂暴的力量交织中无力地摇曳,剧烈的痛楚早已将他的意志力消磨殆尽,他原本深邃的瞳孔,此时却缓缓地溃散着。
莫名的画面在眼前如同流水般闪过:有伏荣镇,有药山,有莫老,有求病的人,有任酒狂,有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有。。
一个女孩儿。
你是。谁?。夜烛茫然,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过这个人,但她此时却在他的眼前缓缓拂过。小小的身影渐渐淡去,他忽然心里一空,一种难言的恐惧涌上心头。
“不。。要。。走。。”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诉诸着那莫名的恐惧,而那小小的身影,却渐渐融入了沉默的黑暗之中。
还是。。要失败了么。。
深深的疲倦涌上了心头,夜烛此时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楚了,只有无尽的疲倦,想要,好好睡一觉的疲倦。。
眼帘,缓缓地垂落,渐渐盖住了溃散的瞳眸。
耳语般的低喃。
是谁?。。
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般模糊,继而渐渐地清晰起来。
那似乎是一曲浅唱,又或是虔诚祷告,轻柔的声音宛若诉诸众生苦难般循着悲哀的曲调,浅浅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来了。
清晰的声音在夜烛的耳边响起,宛若恋人的耳语般轻柔,
“活下去。”
轻柔的声音却仿佛蕴含着无比的魔力一般,夜烛的身体狠狠地一颤,眼角仿佛经历着苦痛般抽动,一抹挣扎在他脸上浮现。
低叹,纤细的双臂缓缓将少年拥入怀中,温柔如斯。
“答应我,活下去。”
“凡为君王,必以掌剑,诉诸鲜血。”他们齐声高唱,宛若世纪洪钟。
“轰!”红蓝两色交织的涡流猛然停顿,继而瞬间爆裂开来,暗金色的魔纹在少年的额首处缓缓浮现,少年冰冷的目光中不带有丝毫的情感,辉宏的世纪之画在他的身后缓缓展开。
高大的黯金色古树耸立在血色的弯月之下,金红色的火焰悄然攀上了古树的根部,渲染着瑰丽的世纪之纹。
“凡为君王,必以掌剑,诉诸鲜血。”时间之末,他们齐声高唱,宛若世纪洪钟。
“火种。。”酒红色的眸中跳动着压抑不住的狂热,任酒狂深吸口气,来到了脚踏宏芒的少年面前,伸手轻轻一推。
连带着消逝的虚影一同,少年缓缓倒在了任酒狂的怀中。
“结束了。”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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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每一处都传达着虚弱的信息。
意识逐渐清晰,少年勉力睁开了眼睛,却又是一阵晕眩。
一切宛若噩梦。
夜烛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先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浮现,连带着对那痛苦的深切恐惧一同,真的是一场噩梦。
他闭上了眼,半晌之后才再次睁开,眼中却已没有了先前复杂的情绪。
他小幅度地扭头看向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并无太多东西,只有些竹制或石质的器具,以及角落里的几坛酒酿。
这里显然是竹屋。
头顶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温穆的阳光穿过窗外茂密的枝叶,被切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夜烛身上,带着丝丝的暖意。
失败了?
感受着自己身体似乎并不是很好的状态,些许空白在紫瞳中浮现,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些什么,在他的记忆之中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只记得。。
“活下去。”他轻声道。
又一次,又一次是在危机的时候,那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那到底是谁?夜烛的心中升起些许茫然,上次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莫老,是因为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他直觉这件事不能轻易地告诉其他人。
但那是什么,他同样没有答案。
夜烛轻叹口气,思索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比我预想中要早呢。”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烛一愣,侧过头,视线之中任酒狂捏着酒葫芦靠在门框上,神情淡漠。
“老师。”他轻声道。
“嗯。”任酒狂随意地应了一声,走到了床沿边坐下,道:“感觉如何?”
“用不上什么力气。”
“哦,正常,你脱力的太厉害,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任酒狂歪着头看着夜烛,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笑意,伸手揉了揉夜烛的脑袋,“你小子还不错。”
“额?”被任酒狂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跳,夜烛下意识地头一缩,头发却还是被任酒狂几下揉乱了。
“你小子确实算是个可造之材,这样都撑过来了,接下来的时间里,等你身体恢复过来,我就会开始着手教你那些最适合你的东西。”任酒狂笑道。
撑过来?夜烛一怔,继而眼中浮现一抹狂喜,“我成功了?我没失败?”
“谁说你失败了。”任酒狂摇了摇头,笑道:“你不仅没有失败,而且比我预想中还要好,现在的身体状况糟糕是你当时身体负荷太大造成的副作用,只要调理下就没事了,没有什么大碍。”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夜烛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眼中闪动着狂喜和些许复杂的情绪。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但却也是他最重要的一步,只有跨过这道坎,他才有机会去实现一直以来他的诸多愿望。此时的成功对他而言真的是莫大的慰藉,与此相比,先前那噩梦般的经历对他心理上的影响也淡去了很多。
“呵呵,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了,接下来你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知道,老师。”夜烛点了点头,眼中的狂喜也掩盖了下去,脸色又恢复到了之前平淡的样子。
“嗯。”任酒狂点了点头,继而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略显破旧的书籍递到了夜烛面前,“拿去。”
“这是什么?”夜烛伸手接过,虽然身体状态不好,但仅仅是拿一本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没有名字?”夜烛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这本古籍的封面上没有写着任何东西。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要背下的东西,时间不能浪费,你现在不能活动,就拿来熟悉这些理论知识好了。”任酒狂道。
“背这个?”夜烛翻开古籍的扉页,却不禁一怔,上面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酒”字。
“这是《北离酒经》。”任酒狂嘿嘿一笑,“是现世最详细的关于酿酒之法的典籍了。”
“酿酒?”夜烛骤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