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雨欲来
柳无双在观莲坞仅工作了一个晚上，却在观莲坞柔软舒适的床上躺了七天。
没人会为这事有所抱怨，每天都要付他七分银子工钱的卓清莲也不会，甚至头两天她还特地带着补品跑来这个平日里几乎不会踏足的偏房看他。
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怜惜与赞赏。
“谢谢你挡在我身前，你不过刚来一天，你本不必去做。”
柳无双闭皱着眉头，他身上本就有两道剑伤一道掌伤，再加上如今新添的这道剑伤，这些伤口就像他乡遇故知，凑在一起立马狂欢似的发作了起来，柳无双感到了一股如火焰灼烧般的痛苦。他流着冷汗，道：“若不是你们，我没准就饿死在了街头。你给了我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我自然要为你拼命。”
那一夜深夜，萧遥才迟迟回来。他仍旧是那身红色的舞女衣裳，显然他走的匆忙，甚至来不及换下这身衣服。
卓清莲也等到他深夜，她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只是看他回来了便笑着斟了满满一杯酒递给他，然后走了。
走时她说：“你这身衣服可是我花了半月亲手缝制，明日再见它的时候我可不希望看到什么豁口破损。”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直到卓清莲走的时候萧遥已送到嘴边的酒依旧没少，他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柳无双躺在床上忍不住想笑，无穷的笑意从心头涌了上来，直憋的他浑身颤抖，包扎好的伤口也因为这剧烈的抖动再度开裂，他疼的呲牙咧嘴。
萧遥道：“想笑就笑，我不会介怀。”
柳无双就真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有些羡慕萧遥，虽然方式特殊，但他看的出卓清莲对萧遥的关怀。而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却已经不知去向，音讯全无。
柳无双笑了好久，才问道：“你之前去了哪里？”
抬头却见萧遥已脱下了那件舞衣，正拿在手里，另一只手里的针举棋不定的拿起又放下，他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让柳无双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萧遥回头瞥了柳无双一眼，柳无双只觉一阵气劲划过，他鬓边的一缕头发便落了下来。他完全没有看到萧遥究竟是如何出手，原本的笑意也被这一招给彻底吓了回去。
萧遥道：“夜深了就早些休息。有些事，等你一觉醒来自会知道。”
柳无双就真的乖乖的睡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痛，但柳无双却很快就睡着了。这些天来，他实在太累，他早就倦了。
柳无双这一觉睡的很稳，很沉。
在他睡着的时候祁城却是整个沸腾了起来。
先是阴山七客折在了这里，而后隔了一天，炼剑山庄的三少爷以及六个随从的尸身在一条小巷里被人发现。不过短短三天，却已十四人在这里毙命。
唯一逃过一劫的是孙少武的一个随从，他虽没死，却已疯了。
且不论颇具恶名的阴山七客，炼剑山庄之名在江湖之中举足轻重，纵是现今几乎一分武林的五大派阀对其门下子弟也是客气有加。
出自炼剑山庄嫡系的孙少武如今被人无故残杀，炼剑山庄举庒震怒，放言一月之内誓以凶手之血祭孙少武在天之灵，一时间祁城之内风起云涌。
阳光艳丽，是晴天。
柳无双醒来时已是正午，他看见有个人坐在他床头，正轻轻的替他擦着汗。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照在她乌黑的柔发上。
她纯净的眼睛里充满了关怀。
柳无双睁开了眼，就得见她雀跃的声音：“你总算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莺歌似乎很喜欢甜食，她一只手在帮柳无双擦着额头渗出的汗，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正拿着一块精致的点心吃的津津有味。
房子里很静，听不见别人的声音，萧遥不知又跑去哪了。
莺歌道：“观莲坞到傍晚才会开门迎客，白天没事，清莲姐就叫我过来看看你。省的你一个人在这里躺着发闷。”
莺歌就开始给柳无双讲今天市井上的传闻。讲十四条命案，讲孙少武之死，讲坊间传说炼剑山庄的少庄主一剑光寒孙乾要亲自过来调查三弟之死。
讲到孙乾的时候莺歌的脸上布满了憧憬：“虽然那个孙少武是个混蛋，但是他大哥却是人人赞颂的少年英雄，传说他绝艳惊才，让天下侧目。在十五岁时就已独身剿灭了狼山上下一百余口群盗。”
对像她这样的少女来讲英雄豪侠岂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柳无双不语，却在心里揣测昨夜萧遥夜归，衣服又有利器划痕，孙少武的这桩命案莫不是如阴山七客般也是他所为？
他又想到了昨夜那无声无息却又快绝的那一剑，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一剑之快之诡，恐怕就是他师父也未必及得上，却不知那个一剑光寒若是找上门来是否应付的了。
柳无双虽有疑惑，但萧遥不说，他也不曾多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无双的伤势也日渐好了起来。白天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过来陪他说说话，给他讲观莲坞的趣事，坊间的传闻。
柳无双开始为萧遥担心起来。
原来不止炼剑山庄，就连奕剑宗，青霞剑派，魔剑道等武林各大剑派亦齐聚祁城。只因江湖传言，炼剑山庄三少爷之死系发现剑神剑印之故。而炼剑山庄少庄主孙乾也从那名疯掉的炼剑山庄子弟口中套出了剑印，观莲坞，红衣舞女几个字眼。尽管只是区区几个字，却也足够把歌舞升平的观莲坞推倒风口浪尖。
然而萧遥却似乎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依旧每天自酌自饮过的逍遥自在，让柳无双开始觉得也许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所为。
修养了七日，柳无双总算能够下地走动，勉强可以干活了，哪怕只是些琐活轻活他也要干，他要对得起自己那份工钱，要对得起观莲坞众人对他的善意，因为他知道只有工作，他的饭才吃的心安。
正午，他正拿着扫把在打扫院子。
明明是八月，艳阳高照的日子，天空却忽然飘起了雪花。
柳无双奇怪的抬头张望，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踏着雪花飘进了观莲坞。
这人白发白衫，甚至连所负的剑都是白的，他白的像雪，踏雪而来就像雪神下凡。
“在下一剑光寒孙乾，特为前些日子愚弟孙少武在此间伤人之事而来。可否请你去叫你们主事出来一见？”
孙乾嘴上客气，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气势。
柳无双不知所措之际，卓清莲忽然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的是一身短衫打扮，满头大汗，不知做什么活去了的萧遥。
卓清莲道：“有门不走翻墙而入其心必异。你若是来游玩的，观莲坞酉时迎客，届时阁下若从正门走进来我们自当欢迎。但你若是来寻衅滋事，别看观莲坞全是女子，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