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的目标是约瑟夫的盟友,和指挥部关系最为紧密的情报部,部长卢恩(Luhn Von Xerxes)是早就在暗中表示支持约瑟夫的瘦老头儿。
或许这么称呼他有所不得当,然而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卢恩是经历过二战的魔法师,甚至由于世俗格局太过混乱导致魔法世界一些人士遭到池鱼之灾,他曾经受命被派到过轴心国当过间谍和刺客。
现在依然保持着素食的习惯,卢恩说这是看到德国兵的罐头的内幕所导致的心理阴影。
现在,Beatrice所在的楼层正是情报部所在的地方。由于要确保情报的畅通无阻和绝对的隐秘,情报部就设置在指挥部正下方。虽然楼层设计有所不同,位置错开了,但是比起上面那层的热闹而言,这里就显得异常的寂静了。
简直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夹在两层楼之间的那半层隐蔽的空间。
堂而皇之地走在情报部的走廊上,非常显眼的Beatrice却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用着散步的速度来到了情报部部长办公室门前。
“咚咚”。
与之前那种不告而入有所不同,这次Beatrice很是礼貌地敲着门,响声很是沉闷。
就好像不是在用手敲门一样。或许是用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扇子吧?
“请进。”说完,门把手选择了一圈,向内打开了。
正在用着午餐的卢恩还没有完成咀嚼,食物尚在嘴中没有吞咽下去。
(房间简介)
装饰着繁多且复杂的几何图案,明亮的房间看起来有些灰暗。不过,整体使用的是白色为主调的涂漆,房间总体还是相当整洁的。
或是如同蛇行一般的曲线,或是异化的三角形,把这个房间弄得不伦不类,就好像满是涂鸦的失败作一样。
(回归正题)
随着门的开启,看到眼前的景象,卢恩忍不住吐出了嘴里的西兰花。
绿色的碎末飞溅出来,眼看就要落在那名贵的纯手工羊绒地毯上,卢恩非常迅速地吟唱了一则简短的咒文。
如果不注意的话,可能连声音都没有听到,或者连他动嘴也没有发现,然而他就那么流畅地完成了那段咒语。
碎末停滞在那边,那种效果仿佛把时间停住了一样。随着卢恩手指一挥,所有的碎末都飞向了他指定的那个衬着黑色塑料袋的纸篓里。
舒了一口气,卢恩站起来指着Beatrice大喊:“滚!”
接着,那地毯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带着站在上面的Beatrice一起离开了房间,那扇白色的门也随之合上了。
到底是什么让卢恩这么生气呢?
这一点略为介绍一下卢恩就可以松开谜题了。
生在亚欧交界的卢恩是一个巴基斯坦人,从小就目睹激烈的宗教冲突,他对于世界的认知非常的深刻且全面,体系在魔法之上的成就就是能够同时掌控多种不同概念的魔法。
这一点用在伪装之上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需要掌控一种魔法就必备一种相应的思考方式。而能够不断转换自己的思考模板的卢恩总是在被人怀疑时成功地全身而退。
因此,他的头脑之中包含了各种不同的魔法体系之中不能触犯的禁忌,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会下意识地谨慎地遵守着。
而就在刚才,恰恰是在他用餐的时候,发生了令他十分愤怒的事情。
Beatrice到底做了什么令他如此愤怒?
这一点回溯到前文所讲的恐怕就能够猜到了吧。
是的,Beatrice光着脚走在那地毯上,本来穿在脚上的高跟鞋自然而然地被她拿在手里。
而那沉闷的敲门声,恰恰是她用鞋跟敲击门板发出的声音。
对着一个正在用餐的人亮出鞋子,恐怕不止卢恩会发火,即使是一般人也会忍不住拍案而起吧?
更何况,在卢恩的脑子里,他还记着这一条呢:凡是影响一个正在进食的人的人,毁坏了他的食欲,即使对方是位女士,也应当接受指责。(The`one`who`spoiled`your`appetite,don"t`care`you`should`call`he`what,just`scold`it!)
据说这一条是他在德国兵营里接受的训练时所牢记的准则,具体原因就跟他那德国罐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倒了一杯绿茶,也不讲究什么看、闻、品之类的繁文缛节,一口气灌进嘴里,卢恩这才消了气。
拿着茶壶续杯,卢恩消渴了之后还含了一口茶水,这才坐回位置上去了。
“哎哟,你还真是厉害呢?居然敢赶我走,实在是出乎意料啊。”清脆的声音传来,本来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女人。
没错,正是Beatrice。
对于她而言,这种程度的阻挡根本无法把Beatrice拦在外边。就好像是这房间的主人一样,Beatrice旁若无人地斜倚在那张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卢恩。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倒,这个可怜的瘦老头一顿饭都没法好好收场,居然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跟前一次不同,他这回忍不住咳嗽着,没有阻止茶水的飞溅。倒是Beatrice有些嫌恶地挥了一下扇子,把那些茶水全都引到了废纸篓里了。
“我说!就算你是‘七愚人’之首,是魔法师之中的异类,但你也不能一而再地打扰的进食啊。我这个瘦瘪瘪的糟老头可是肠胃功能低下的很,禁不起你这种刺激啊。”表现出一副可怜的无能老头的样子,卢恩总是借着自己已经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用这种借口逃避着各种麻烦的任务。
“不对喔。我是第二顺位呢,想不到你也有情报出错的时候。”扇动着扇子,微风随之而起,虽然室内有打着调节气温的空调,不过温度也没有到了需要扇风的程度。或许完全是因为她出自于下意识所作出的行为吧,不过从中似乎可以发现她的贵族遗风。
“咳咳……你不要开玩笑了。自从成立以来,数百年间‘七愚人’换了那么多成员,只有你是一直不变的,你当然是当之无愧的首位。就算有人能一时比你强,终究还是逃不过时间的考验的。唯有你,Beatrice,唯一一个没有借助外力就达到永生的魔女,你才是魔法师里最恐怖的家伙。”换了副嘴脸,一谈到自己掌握的情报,卢恩就一下子敏锐起来,仿佛看见了食物的饿狼一样,简直可以看出他眼里放出的绿光。
“喔?这一点倒是很多人因为没有见过我,把我永生的事实当成了一个谣言呢?恐怕你也是这样吧?”停止了挥动扇子,Beatrice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呈现出与之前的瘦小身躯所特有的懦弱不同的强势,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期待着一个满意的答案。
“准确的说,是这样没错。从你踏入这层楼开始,我的部下就在不断地进行比对工作。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一个人认出你到底是谁。还好,我还记得有关于你的传说。”坐在那张老板椅上,卢恩把椅子转动着,面向窗户看着外边。
“穿着一袭华丽的礼服而来,先知的魔女给予的不是希望而是悲伤。
啊!
永远不要被她诱人的表象所欺骗,背后含着的只是蝮蛇的毒牙。”
不知道是谁编写的诗句,实在是令人感到无奈的组织,语言确实蹩脚的很。
“哎哟,这可真是……一点都不诗意的短诗。难道几百年来都是这么传诵我的吗?实在是太令我难堪了呢。”
非常直接地指摘这短诗的弊病,Beatrice皱起了秀眉,不满地看着卢恩的背影。
“哈哈哈。嗯,我只是稍微想要模仿一下游吟诗人呢。上次从阿尔卑斯回来,对那边印象很深,有些情不自禁呢。啊啊,我承认,这是我杜撰的。传说的原文,将的大致是:
‘噔噔、噔噔。
不要怀疑,这个节奏就是她的步伐。
总是不忘那金色的折扇,巧笑倩兮。
永远身穿华美的礼服,佳人如斯矣。
嘶嘶、嘶嘶。
心如毒蛇,这个形容就是她的做派。
永远不忘那哀伤的预言,铭刻于心。
总是践踏着你的挣扎,狠毒的魔女。
哈哈哈哈哈!
放纵狂笑,这个声音就是她的愉悦。
总是窃笑你所作的努力,个性恶劣。
永远不忘心中的怨嗟,报复着世间。’
嗯,这个就是我在那边的发现呢。你应该早就不记得了自己在那边做出的恶行吧?”
卢恩一边吟诵着,一边捏着自己的眉头,好像念出这段文字会使得他费劲心神一样。
“只有三段吗?嗯?我记得好像还有呢?”笑意更加得浓烈,Beatrice提出了那个疑问。
令卢恩一下子绷紧了全身的疑问。
“我知道。接下来的文字会污染大脑,根本不能念诵。我当时是在一个木屋里在墙壁上看见的。发现的时候,只不过念了半句就晕倒了,整整用了三天才苏醒过来。实在难以想象其中所蕴含着的到底是多么深切的怨念啊!”
似乎是痛苦的记忆,卢恩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这个地方在当地人之中却是禁语,我旁敲侧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知道。那个是守林人的是小屋,那边因为有野兽出没,派了一组人去守望。还记得,当时的记录是两个强壮的猎人、一个随行的医生和一个说要去取材的游吟诗人。那个诗篇恐怕就是出自于那个诗人之手吧。只不过,我并不认为他有力气可以在木板上刻下那么多字。事后我再去的时候,使用探知亡灵的询问法,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的思念。那首诗歌也根本不具备魔法的效果。那就产生了一对矛盾,不,应该是两对才是。既然没有残留的思念,为什么能够感受到明显的怨嗟?既然不具备魔法效果,为什么能够使人晕眩?”
说着,他转过身去,看向Beatrice。
“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哈哈哈哈哈!”
一如诗篇之中所描绘的那样,Beatrice放纵地笑着。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Beatrice十分自我的笑声。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何必故意考我呢?”
说着,Beatrice站起来走到墙边,伸出一只食指抵在墙上,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意义不明的行为,而卢恩却抚掌大笑。
是的,答案,已经分晓。
盛宴的请帖 下 Fin APart,III。Final part→哀伤扩张。
伸出右手食指抵着墙面,不忘张开折扇挡住脸的Beatrice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丢在沙发上。
身穿一袭白色的礼服,不知是什么时候换好的巴洛克风格的蕾丝连衣长裙,献出她圆润的双肩。下摆拖在地上,颇具婚纱的感觉,这样的设计恐怕正是时无赖行的吧?
与新娘有所区别的是,新娘一生恐怕只有一次穿婚纱的机会,总是会精心挑选,甚至会为了一件满意的婚纱而绞尽脑汁。
比起她们来,Beatrice每一身装扮都可以说是出自于名设计师之手的杰作,虽然每天都是如此惊艳造型,然而却不知她这是为了谁而打扮的。
迈出步子,Beatrice开始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墙壁走动着。
“卢恩,你果然不愧是一个优秀的情报贩子呢。不仅仅擅长收集和归类,还能够提取不少有效的隐秘信息。那个秘密,是要我来点破呢?还是你自己说出来呢?”
从门旁走到墙角,Beatrice一个转身面向卢恩。一向喜欢在发难时眯起的眼睛这次也没有例外,半张半合给人捉摸不透的感受。
“难道就不能选择心照不宣吗?我倒是觉得那么有趣的方式还是留着不要解密比较好。”打着马虎眼,卢恩试图回避她的疑问。不过,既然双方都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次核对。又不是无聊的歌手,和听众对歌词的那种行为实在是不登台面的很。
“我倒是觉得不光看穿了那个把戏,还能够实际运用,你确实是一个杰出的人才。”说着,Beatrice走回了沙发边上,非常优雅地坐了下来。
比起一开始她左腿搭在右腿上的那种坐姿,虽然有着无限的魅力勾魂摄魄,那种模样却是粗鲁到了与外形不搭配的地步。
反而现在正坐着,挺起胸的模样展示出了她傲人的身姿,给人以古典贵族的印象,更加符合她的气质。
“不规则的几何图案被你如此错乱摆放,刻印在墙上,确实令我很意外。原本以为你不过是在模仿而已,不过实际碰的时候我发现了有点低估你了。”扇动着折扇,Beatrice没有绾起的长发,因而随之轻轻飘动着。
“墙面上的涂鸦,利用的是通过繁复的图案组合来达到心理压迫的作用。这个不是魔法,却比起魔法好用的多呢。说实话,我只不过是闲着看了看弗洛伊德的论调,忍不住尝试了一下。效果似乎还不错,我没有出手,他们几个就全都疯了。嗯,那种表情是我见过那么多人之中感觉最有趣的一组呢。”
忍不住嘲笑,Beatrice声音愈发的响亮起来,旁若无人地狂笑着。
那种姿态却与本来优雅的身姿大相径庭,以至于有了一种强烈的反差以至于产生判若两人的感觉。
把前者衬得愈发优雅,而后者就显得愈发狂妄,“确实如你所说,那种图案的组合构成了精神上的压迫。不过,我在此之上再次拓展,给予了它魔法的含义。你应该也察觉了吧?”
死死盯着Beatrice,卢恩提出了一个情理之中的问题。
“嗯。毛糙的手感呢,你总不会把已经弄好的图案再特意毁坏成这副模样吧?”“唰”地一声,她合上手里的折扇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献出那张秀美的脸庞。
“所以,我认为你至少往里面添加了五种粉末。恐怕是酸枝木、杨桃木、剑兰、防风草和葡萄藤吧?真是奇特的搭配,除了都是植物以外,没有发现有什么共同点呢。”
“喔?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全部都说出来,本来以为你能够分辨出一种就已经不错了。”耸耸肩,卢恩对于自己的精心布置一下子被看穿感到很是无奈。
然后,他继续着自己的发问。至于为什么会不断提问,恐怕是因为他在期待着。
期待着能够破解他出的谜题的人的到来。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到底赋予了什么魔法意义吧?对这些涂鸦。”
“恐怕不是对这些涂鸦吧?你这个情报贩子至少不是个老实的家伙。真的非要我说穿吗?”
“如果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要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儿可是一直期待着有人能解出这个谜题呢。”倒卖了一辈子的情报,卢恩也期待着自己的成就可以变成被人追捧的隐秘术式。只有一直在收集着情报的卢恩才能够体会那种有关于自己的情报成为炙手可热的消息时所产生的巨大满足感。
不过,过去的近六十年里,卢恩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极少对外透露有关自己的信息,以至于坊间都没有他的传言。当他已经感到活够了的时候,也就是在当下这个时间段里,他反而觉得要是没法留个姓名、留个成果于后世实在是可惜遗憾的很。
只是这个有些别扭的瘦老头儿实在是不肯自己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成果,非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设置这种谜题等人来破解,确实是有些绕道而行的意味了。
“哼,真是一个不坦率的家伙。”看着卢恩眼里那种夹杂着期待与兴奋的神情,Beatrice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那么,我就稍稍响应一下你的期待吧。在此之前,说实话,你还真是一个喜欢误导别人的家伙。只不过我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所说的也统统被我忽略了,换成一般人的话早就钻进你的圈套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