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山亭在玖山半腰,风景秀丽,立于亭中可览山下全月湖。林思絮捏着那封信紧张地满手心冒汗,细细打扮一番赶到玖山亭。这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还未到亭中,她便见兵部尚书家的世子栗世捷坐在那儿。他见了她,含笑向她招手。林思絮心中疑惑又隐隐不安,上前问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笑着:“自是等你来。”
心头一凉,她抽了抽嘴角不确定问:“是你写信骗我?”
栗世捷弯眼笑着,一双桃花目勾人心魂,换做别的女子恐怕就被他给迷惑了。而林思絮是个例外,她下意识排斥这样的笑容,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后退两步。不及掩耳,栗世捷快手捉住她,将她搂到怀里:“思絮怎好这样说呢,若非以温梁的名义,你又怎会这么快跑来。看来你对他的情意不浅,可是他马上就要娶陈清婉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眼下亦正好成家,过几****便去提亲如何?”
怎么每个人都要提这件事,林思絮心中懊恼,甩开他转身要走。栗世捷亦是个难缠的主,拦住她脸色也瞬间暗了:“林思絮,你爹是镇国大将军,而我爹是兵部尚书,如果你肯从我,就等于我们两家结盟。可如果今日你惹怒了我,兵部跟林将军的友谊也将到此为止!”
林思絮当然不肯,冷笑道:“可我怎么听说,陛下已经给你看好一门亲事了,栗世捷,难道你要违抗陛下的意思吗?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何必偷偷摸摸约来我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的桀骜不逊可在都城有名得很!”
“桀骜不逊是吗?”栗世捷扯了扯笑,扣住她的脖子抵在柱子上,满面阴郁怒怨,“好倔的嘴皮子,我是桀骜不逊,可温梁又好到哪里去?你爹养育他这么多年,他现在连正眼都不看一下,你们养了一只白眼狼却还沾沾自喜,岂不犯贱?”
没想到他竟真敢动手,林思絮挣扎着用指甲抓他的脸,他脑袋往左一偏,紧接着甩一巴掌拍在她干净稚嫩脸上。“啊!”林思絮吃痛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从小到大没人敢跟她动手,栗世捷,他还是第一个!
林思絮气得发抖,扑上去跟他拼命,他却一把抱住她往后面的树丛里钻。想到后面可能的事,林思絮吓得大叫,突闻衣袂飘声,栗世捷已从身上弹开,温梁提剑站在面前。见到温梁的林思絮大喜,马上躲在他身后。
栗世捷站稳,微微抬了抬下巴,态度依然倨傲。他似乎并不见温梁的存在,反而盯着他身后的人说:“思絮,我可不怕违抗陛下的意思,大不了多娶一个妾。可你不同,你明知陛下对温梁的意思,却还抓着温少将军不放,只会让天下人耻笑,让你爹在朝中挂不住脸!还有,你们今日若敢伤我,我必将宣扬你们在山里行苟且之事,叫你们没脸回城!更叫你——温梁,从此踏不入一步朝堂!”
“你要我们没脸回城,我就要你没命说话!”温梁的声音极低,低到周围的气氛霎那间低至极寒,可并不及挥手即下的那道冰剑寒光。
他出手快得惊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栗世捷胸口上就破出一个血洞。栗世捷可恨,但他毕竟是尚书之子,即使是犯错有罪也不该擅自处决。林思絮扣住温梁持剑的手,阻止他下一剑:“先住手,难道你真的要他的命吗!”
栗世捷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目光依然是火辣辣的愤恨。亭外的雨渐大,迎面飘进一片片凉意,温梁似乎也清醒了些,对他说:“你尽管去告状,我倒要看看,你诱骗镇国将军之女是个什么罪?我倒要看看陛下是在乎一个兵部尚书还是在乎镇国将军!”
栗世捷惨笑着,眸色微暗:“思絮,你听清楚了吗,这个人压根不在意你的清白和尊严,你还死缠烂打做什么?我真为你可悲!”
由他的话她浑身一颤,凉飕飕的,心里更是生出一丝丝苦涩。回过神来,温梁已经离开玖山亭,而她的双脚仿若被压了千斤大石,怎么也移不开。温梁又折回来,不耐烦拽着她下山。山路被雨水打湿,他走的并不快,本以为他是怕下山脚滑,可再想想也不至于走得摇摇晃晃。想着,林思絮上前与他平行,有意瞧了瞧他的摸样。只见他微眯着眼,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她惊慌将他扶起,再一摸额头竟是滚烫得很。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玖山上野兽不多,这山洞正好在路旁,想必是常有游人去的。于是,她扶着他躲入洞中。
洞内石块光滑干净,温梁躺在上面难受地揉着太阳穴。她坐在他身边,两眼不移地望着他:“能撑吗?”
温梁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话:“今日我刚到将军府,听说有人冒充我邀你出门,我便过来看看。我不想有人借着我的名义做见不得人的事,以免毁我名声。”
虽然他这样说,可林思絮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拿出手帕到洞外沾湿雨水,轻轻盖在他的额头上。他猛地张开眼睛将手帕丢在地上。
“你额头很烫!”林思絮惊道,而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洞口,林思絮上去扶稳,他却将她一把推倒在地,阴冷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林思絮觉得这般很委屈,伤心说:“我担心你。”
他鄙薄笑一笑,说:“你就收收心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你,甚至还很烦你,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要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与你有关的都跟我无关,往后千事万事都不要厚脸皮扯上我,你听清楚了吗?”
林思絮不甘心咬着唇,指着他的佩剑:“可你偏偏留着我送你的剑穗,偏偏又这样紧张我。温梁,你骗人。就算从你嘴里蹦出一百句一千句戳痛我心窝的话,就算你做出一千件一万件叫我难受的事,我都能感觉到你一定在骗人!”